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他的姐姐?
罗敷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他对拥月公主的感情太过深厚,以至于不像是姐弟,更像是情人……这想法微微一露头,便让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极为不安,原本是姐弟的两个人,怎么可以做别的猜想?纵然外人道尽柳皓轩如何放纵,也不至于做出这等没人伦的事情来。何况,那是他的姐姐,他不能。
她无需多想,只要做好她的间谍,她和被自己监视的对象之间,难道还能有什么发生么?她在心里无声的笑了,她今年也只有不到17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可在她的生命中,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健康的爱情。不是不渴望,可是又谁能来爱她呢?纵然是她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而同样国色天香的柳凝烟,不也同她一样,过着支离破碎的日子么?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代,一个美貌而身份高贵的女子,更容易沦为男权和欲望的牺牲品,反而是无知无觉、庸俗朴实的村妇,还能平平淡淡享受一世的天伦之乐。
此时正是化雪的季节,红梅娇艳胜似美人娇颜。因着化雪时节更严寒,屋子里时时刻刻总是用银炭烤着,既暖和又不会产生大量烟尘呛人。罗敷是柳皓轩的近身侍女,因此在别的下人眼里也算是半个主子了。她正吩咐下人将银炭拿到了门廊上,忽然想起给柳皓轩泡茶用的茶叶还没用清晨的露水洗净,便转身去做事。正绕过了门廊,忽听得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本来她也并未在意。那走出来的人一扬声便道:“琦玉公子请留步,不必相送,宫某这就告辞了。”
此言一出,惊得手中的青花瓷茶杯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宫染夜皱眉,一声大喝:“那边是何人!”
罗敷顿时吓得腿软,绝望的情绪在心头冒起了一个个小小的泡泡,她疯狂的想把恐惧狠狠的压下去,可却觉得身不由己。
忽然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急智,忙蹩着嗓子叫道:“你别过来,我鞋子还未穿好!”
正在朝这边慢慢靠近的脚步声止住了,仿佛在迟疑,继而开口狐疑的问道:“你是谁?”
罗敷无奈,只得答道:“奴婢是柳大人的近身侍女,正要给柳大人奉茶。刚才走路时鞋里进了石子,因而把鞋脱了下来,请公子千万别过来!”
宫染夜顿了顿,似是在思量:“你不必慌张,我不会过来看你。”说完,只听得那脚步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了。
罗敷缓缓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脸色也变得苍白冰凉。她慢慢拾起地上的青花瓷碎片,心里却还是神思恍惚,被碎片划破时才吃痛得惊叫了一声。
柳皓轩从屋里绕过来,看她满手鲜血,急道:“你的手怎么了?”
罗敷摇摇头:“不过拾起碎片扎破了手,不要紧。”
柳皓轩平素冷凝淡漠的脸色有一丝焦急:“那不行,女儿家皮肤娇嫩,怎么能如此大意?要是留下了伤疤,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罗敷心头一暖,低声依依道:“奴婢谢过大人。”
柳皓轩又如梦呓一般,神情稍微有一丝恍惚,仿佛飘逸到了遥远的时空:“那时,姐姐也是,她的手被割破了,为了不让我担心,她强忍着疼痛说没事,可我知道她一定很疼……她的心一直很疼,可为了让我放心,她始终不说什么,就是现在也一样――”
仿佛心头顿时压下了千斤巨石,让他念念不忘的,仍然是他的姐姐!这样的感情,难道是可以取代的么?
“月儿,你刚才遇到宫公子了?”
罗敷猛然抬头,支吾道:“哦……是啊。”
“嗯,没什么,”柳皓轩沉吟片刻,“我听你刚才喊你在穿鞋,他未曾轻薄于你吧?”
罗敷摇摇头:“没有。”
“今日晌午不必奉茶了,你手受了伤,好生回去歇着吧。”
罗敷谢过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