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徒还俗,禁修茸寺院,及私自剃度为僧。这些情节实在是太过露骨,也难怪嘉靖帝会气得二佛升天、三佛出窍,要拿作者是问。
但这种书是没人敢署名的,所以在扉页上找不到作者的名字,却有推荐者沈默的大名——这本是一种商业手段,但此刻却成了他‘诽讥当今、图谋不轨’的罪证,再联系到他和海瑞的关系,难免会令皇帝浮想联翩,把他关起来和海瑞做伴,也就不足为奇了。
令人费解的是,大人为什么要推荐出版这种书?那些书商又怎会狗胆包天,允许这种书出版呢?当然现在不是寻思这个时候,得设法让大人知晓此事。好在他们早就在谋刮此事,现在东厂的人上门来索要,倒省了一番周折。
于是沈明臣出去,请那狱卒花厅喝酒,狱卒推脱不掉,只得随他进蕊
沈明臣本就风趣,又刻意笼络,那狱卒也只道他,想请自个代为照顾东主,所以也没什么戒心,双方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酒过三巡、面红耳热之际,沈明臣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道:“这是老哥的辛苦钱,多的算寒家一片心意。”
狱卒本就为收入腰斩肉疼,现在见对方多给了八十两,哪能不乐开花,喜滋滋的把银票收入怀中,拍胸脯道:“老弟放心,日后有我罩着,你家大人在里面不了屈。”
沈明臣心中冷笑,一个小小的狱卒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但面上还是一脸感激道:“有老哥这句话,兄弟就放心了,日后请费心照顾我家大人周全,寒家自不会亏待兄弟。”
“好说好说。”狱卒满口答应下来。
“来来,喝酒喝酒。”沈明臣殷勤的敬酒道。
狱卒干了杯中酒,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意犹未尽道:“不能喝了,咱还得回去当差呢。”
沈明臣挽留不住,只好送他到门口,从下人手中拿个食盒过来,对他道:“我家大人食不厌精,肯定吃不惯那里的伙食,请老哥将一盒菜肴转交给他。”
“这个……”狱卒为难道:“咱们那里非比寻常大牢,不准从外面带东西啊……”,话音未落,手中又多了一张银票,他一看,又是一百两,拒绝的话直接咽下去道:“我勉为其难吧。”
“拜托了。”沈明臣一抱拳,目送他离去。
狱卒拎着那食盒,先去了一趟票号,把那些票子兑了,然后才回到诏狱,那千户果然在班上,看到他便笑,狱卒偷偷把他那份奉上,千户的笑容更灿烂了,道:“走,喝酒去。”
“不去了,还得当差呢。”狱卒道:“这几天风声紧,哪敢随便翘班。”
“那成,我送你下去。”千户巴不得省下这一笔呢,便打开地牢的门,转过身来才看到,他手里还提着个食盒:“什么东西?”
“是他们家让我捎给他的。”狱卒心说果然躲不过,小声道:“人家是点了票子的。”说着又递上四十两,正好给千户凑了个整。
看在钱的面子上,千户不追究他违规了,但那个食盒必须检查清楚,万一有什么夹带,责任可就大了。但他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番,确认这就是个普通的食盒,没有任何机关,筷子和碗碟也一样,这才罢手道:“下不为例”,又小声叮嘱道:“别让人看见。”
狱卒赶紧提着食盒下了地牢,也不跟同僚打招呼,径直给沈默送过去,看在钱的份上,这次他的态度好多了,把东西轻轻放下,还和气的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果然是钱能通神啊!”待那狱卒走远了,海瑞半嘲讽半感叹的对沈默道。
沈默却面不改色道:“我只知道,我要光,就有了蜡烛,要食物就有了吃的,这都是钱的功劳。”说着把食盒中的碟碗摆出来,只见里面的鱼被砍成数段,丸子也支离破碎……但凡一切能藏东西的,都没逃过被肢解的厄运,可见东厂之变态。
但对一天前饿的眼冒金星的沈默两个来说,只要填的饱肚子,管它啥形状了,将一双筷子递给海瑞道:“来,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
“别再说了,我吃就是。”海瑞接过筷子,与沈默一起狼吞虎咽起来。
说来也巧,他也像沈默昨儿那样,吃着吃着一下子卡住了,沈默有样学样,拿团茅草送到他嘴边,小声道:“慢慢吐出来。”
海瑞摇头,表示自己没那个能耐,沈默也不跟他打招呼,一掌拍在他后背上,一个白色的丸子便从海瑞口中喷了出来,正落在那团乱草上,沈默看了看,摇头道:“吃鱼丸也能被卡住,你还真是狼吞虎咽呢。”
海瑞又不傻,当然知道那不可能是鱼丸了,但还是很配合道:“饿极了……”说完便继续喝他的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