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接受百姓的告、诉,不由有些紧张道:“我还不熟悉如何判案呢。”岂止是不熟悉,简直是一窍不通。
归有光赶紧道:“大部分案子一般托付各方书吏和钱粮,刑名各官办理,最后再交大人,您觉着尚算公允,拍板就是了。”说着又压低声音道:“况且今日只是接状,并不审理,您只要注意,该接不该接就行了。”
“那什么状子该接?什么不该接?”沈默问道。
“上任府尊的经验是,”归有光小声道:“能交给两县办的,推下去;关系到省里的,顶上去;触及到贵官家的,压下来。”
沈默微微皱眉道:“这也是震川公的意思吗?”
归有光摇头道:“不是,依下官看,百姓都是极怕见官的,不是被逼到一定份儿上,哪会来告状?既然大人有教养百姓的职责,就不该分什么该接不该接……”说着苦笑一声道:“但是想要官做得舒心、做的安稳,却还得按照起先说的做。”
沈默淡淡一笑道:“安稳?我还没到寻求安稳的年纪,”说着轻轻一拍桌面道:“别管什么状子,只管都接下来便是。”
归有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领命出去,会同刑房书吏,开始接收百姓递上来的状子。
沈默也起身退堂,回到签押房,命人将苏州府近十年来的人口、土地、钱粮档案搬来,开始细细的翻看。
转眼到了午时初,归有光抱着厚厚一摞状纸回来,向他禀报道:“共接受各色诉状一百八十份;其中刑事案件二十八例,其余是民事纠纷。”说着把最上面的两份状纸递给沈默道:“这两份儿是命案,有道是人命关天,大人不能轻忽。”
沈默搁下手中的卷宗,接过那两份诉状,其中一份是自诉,也就是自己告自己,说自己与父亲起了争执,在狂怒中不慎失手打死了年老的父亲,所以前来自首。
“这可是有关人伦的大案。”见大人看完了,归有光道:“必须尽快开庭,从重从快的判决。”
沈默微微皱眉道:“人犯何在?”
“已经收监了。”归有光道:“案发就在昨日,下午我会同王知县带仵作去勘察一下现场。”
沈默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其实他也挺想出一下现场的,只是一想起要验尸,就一阵阵反胃,显然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
又看下一份状子,是吴县升平坊里正,诉说一外县人当街杀一男一女,乡人以人命大案将其扭送至衙,这也是前几天的事儿。
沈默再看其余几份卷宗,竟然是清一水的吴县案件,没有一例长洲县的案子,不由问道:“怎么如此一边倒?”
归有光回话道:“按例长洲的案子是由长洲县令负责,而吴县因为也是府衙所在,所以既可以在县衙告、又可以在府衙告,”说着笑笑道:“老百姓都觉着越大的官越公正,判决也更有效力,所以一般都是来府衙禀告。”
“那王润莲岂不是清闲?”沈默笑问道。
“那倒不是,”归有光笑道:“您可以将案子交付给他审理,也可以命他协助调查办案,根本没法偷懒。”
沈默点头笑道:“那就好……王润莲是个能吏,可不能就此便宜了他。”
见大人说完了,归有光便将状子重新抱起来,道:“差点忘了,那个万福记的老板已经来了,正在二堂候着呢。”
“传。”沈默颔首合上卷宗道。
沈鸿昌长相不错,面色白皙,双目炯炯,三缕断须修剪的十分整齐,虽然年近四十,身材却一点没有发福,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这从他穿着布衣来见府尊大人,便可见一斑。因为现在这年代,商人不许穿纻罗绸缎的法令,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有最古板的老古董才会奉之如圭臬。
最近生意红得发紫的沈鸿昌,自然是有钱穿绸子衣服的,但他却以布衣相见,显然是为了避免授人以柄,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恭敬的给府尊大人磕头后,沈鸿昌奉上一个精美的小食盒,道:“素闻大人美名,小人万分仰慕,今日终于有机会觐见大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一盒敝店出产的酥饼,请大人赏脸品尝。”
沈默笑道:“久闻万福记的大名,正想去买一盒回来一饱口福呢。”
一听府尊大人都知道自己的店,沈鸿昌的骨头登时都酥了一半,将食盒打开,双手奉上。
“那本官就不客气了。”沈默正好有些饿了,看到那金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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