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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庙前街,昔日繁华难觅,店铺关张七成,一派萧条景象。
街上熟人相见,再不像从前那样,热情招呼,然后谈论大观园新上演的戏目、哪里的酒糟螃蟹最地道、红嘴画眉到底该怎么养……而是相视苦笑,多半什么也不说,便垂头丧气的擦肩而过,因为谁也不愿别人相询自己的近况。
就算说话,也是打听哪里有便宜些的粮食出售,或者是否有招工的信息。
前园茶馆也不象原先那么体面了,为了适应时局,受托照看生意的季掌柜,将原先的名贵桌椅变卖,代以普通的枣木桌椅。原先挂在墙上的名人字画也不见了,换成了‘莫谈国事’的警语,和‘概不赊账’的敬告。
不仅是装饰摆设寒酸了,店里供应的茶水吃食也变得十分普通,原先龙井、白茶、雀舌、碧螺春,几十种名茶任君选择,现在只有两样,大碗茶和菊花茶。吃食也是如此,再也看不到那些精细诱人的上等茶点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廉价、又能充饥的荞麦饼、杂粮面片汤、以及一些切的细细的菜丝、笋干。
物价飞涨到没边,多少人又一夜致贫,哪里还有原先食不厌精、细品香茗的雅兴?现在只求有碗茶喝,有口饭吃,能饿不死就行了。所以原先的吃喝统统卖不动,只能换成现在的粗茶淡饭。
这天清早,门板刚下下来,在伙计们无精打采的洒水擦桌。最早的客人便到了。
却不是往常最早到的周老汉,而是雄赳赳的马六爷。虽然在短短数月间,头发花白了大片,但马六爷的精神尚是健旺,一进门便与店里的伙计大声打招呼。
“六爷早,怎么今天赶到周老爹头里了?”见到他生龙活虎的样子,伙计们都感觉精神多了。
“当那老汉还是闲人啊?又回他儿子厂里帮忙去了。”马六爷答道:“白天干一天活,早晨就爬不起来了。”为了省钱。他们四个已经不再上楼了,就在楼下简座就坐。坐下后,马六爷对季掌柜道:“今早给我们下点热汤面吧,打个鸡蛋!好多天没吃过啦!”
“记着了,可得等采购的人回来。谁知道买得着面买不着呢?”季掌柜一脸苦笑道:“就是粮食店里可巧有面,谁知道咱们买得起买不起呢!唉!”
“妈的。”马六爷倒也理解,骂一声道:“粮食涨价没边了,一天一个价!”
“你就知足吧。”陈官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提着个油纸袋子进来道:“至少你现在还有的吃,听说城南都饿死人了。”
“我怎么闻着肉香味了?”马六爷耸耸鼻子,盯着那油纸袋道。
“狗鼻子。”陈官人笑骂一声道:“昨儿个跟着大人下乡打牙祭,我捎了一只鸡。给你们带回来打牙祭。”
“要不怎么说是老伙计呢。”马六爷大喜,从怀里掏摸半天,抠出一角银子,吩咐小二道:“去刘寡妇那里打两斤烧刀子来,奶奶的,这臭娘们竟然不收票子!”
“算了,现在花现银太不划算,还是留着升值吧。”陈官人拦住他道:“还是以茶代酒吧。”
“你别拦着。”马六爷大手一摆,让那伙计只管去:“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留着这点银子有什么用。下一步,我连也怀表、金牙也当了!”
“都是气话,光景还能一直不好?”陈官人也馋那口酒,便不再阻拦。
伙计出去买酒的功夫,茶楼里陆续上客了。光景不好。茶楼反而客人多了,就冲着有比市面便宜三成的吃食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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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六爷为人四海,和边上的茶客热情的打着招呼,最后对一个大头粗脖子的老头说:“王师傅,您怎么也来这儿了?”王老头是前街贺云楼的大厨。守着大酒楼的一厨房吃食,怎么跑到这儿来喝面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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