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一言,一双眼眸里再无波澜而唯有淡然平静,像极了黄老仙家。管温先不理会石美人的话,看着薄夫人一言不发只顾用膳,一副高高挂起之样,平时管夫人就讨厌薄姬的这副清高样,再看她对此事依旧不甚上心,管夫人心里恼火起来,故意热脸询问薄姬,“薄夫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薄夫人淡淡一笑,夹了一叶青菜放在朱漆碗中,低眉淡然说道:“并无看法,长乐宫是皇上的长乐宫,鱼藻宫也是皇上的鱼藻宫,皇上想去哪便去哪,与妾无关。不过祸福病疾不可预知,戚夫人生病,作为丈夫,皇上理应前去看望,后宫诸姬多如楚庄樊姬为好。”薄夫人夹起青菜往嘴里送,依旧吃得很香,眼睛根本没往管温身上瞧,也不管其他人怎样看自己。薄姬说得如此坦然随意,丝毫看不出她对刘邦或者戚姬有何不满,倒是显出她大度信缘不苛求的一面。管夫人听后却气得咬牙,斜眼瞥着薄夫人,原本想再次激起各位夫人美人对戚夫人的不满,更是想激化吕后与戚夫人的矛盾,没想到薄夫人说出这等话来,想是薄夫人对管温平时在背后爱说别人坏话也感到不满。管温白了她一眼,语出讽刺与埋怨,“薄夫人真当自己为黄老仙家人了,夫人成天浸在黄老文章中,如何看得起浑浑浊世的烦杂?我们该祝福戚夫人趁机再为刘家添上一个龙子才好,大家说呢?”
诸姬虽嫉妒戚夫人,但众人心里明白,再怎么嫉妒也不会超过吕后对她的恨,虽然吕后淡然平静而不露怒色,大家对管夫人说的话却心知肚明,诸姬皆不像管温那么大咧咧,有些东西自己知道就好,不必说出口。诸姬皆不语而依旧低眉用膳,且顺便听着管温的牢骚和埋怨。见大家依旧沉默用膳,管夫人急躁起来,腹内细细筹划片刻便佯装替吕后感到不值,向吕后掷地有声道,“殿下,今天乃重阳之夜,陛下晚上不在您的长信宫,却跑去戚夫人那里,这成何体统,话说尊卑有序则上下和,她……”管夫人话未说罢便听吕后拍案怒道,“住口!如何不顾本宫之面滔滔不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是在怨本宫没有治理好后宫?是在嘲笑本宫连小小的尊卑之序都没能把你们教导好么?”吕后雷霆大怒,“她不知礼,你也不知?”
“娘娘息怒,妾非此意……”吕后的动怒使得管夫人脸色大变,立即起身前来案头躬身弯腰趴在席子上向吕后认错。管夫人话未罢,吕后便怒道,“那就给本宫好好坐着,封起你那张惹人讨厌的嘴巴,不要到处招惹是非,也不要散布别人的蜚短流长。”
“喏。”管夫人唯唯诺诺应着。吕后冷容冰目的手一挥,管夫人便又坐回席位。吕后冷而犀利的睇一眼同是玉净花明却各有心思的诸姬,严声道,“统辖六宫的主人是本宫,如有人在后宫之中兴风作浪,哪怕是皇帝的宠妾,本宫也定不饶恕。朝纲之上,皇上是尊;后宫之中,皇后是尊,知道么?”
“喏。”众姬皆惶然应声而不敢瞧一眼吕后。吕后依旧不改严肃,“吃饭!谁不想吃,则立刻滚回自己的宫中。”吕后的震怒压得诸姬不敢言语,皆屏气低头受教。吕后性刚毅,从楚汉战争之中更加磨练的坚韧刚强,回到关中经历丈夫移情,甚少见到一面,且皇帝时时想换掉太子改立如意,二人情感逐渐变淡,被一种微妙的客套代替,日久心内如芒刺丛生,痛苦不堪。吕后遇事能忍则忍,忍无可忍便怒火喷发,威力四射,有时连皇帝也招架不住。
大家低眉互瞧身旁的人一眼,便更加的弯身低眉吃饭,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