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条无形的绳,一旦恶鬼成了某个法师的鬼宠,这条绳就会出现在二人之间,绳的一端绑着恶鬼的魂根,而另一端,则在法师手中。蔺相安往日里极少注意到这条绳,即便他曾为霍子清的鬼宠的日子里,因俩人甚少分离,所以直至绳子被扯断也没派上过用场。
扯动绳子后,蔺相安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好一会儿,绳子的另一头都平静得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似的,不知怎的,蔺相安有些慌了,发现自己竟有些害怕白黟不会再回来。又过了一会儿,绳子那一端动了,相当轻微的颤动,若不仔细注意根本发现不了,恶鬼却第一时间发现了,毫不犹豫地冲向链接的另一端。等到他终于赶到的时候,看到白黟抱着双臂,背靠着郊外的一棵树下,闭目养神。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白黟闭着眼睛说。
“这句话该是我说。”蔺相安走上前,一阵风吹过,一片片散发幽香的黄色花瓣旋转飘落,他不禁仰起头,这才发现树上开满了花,轻轻吸一口气都能闻到淡雅的花香。“我……”他看着月下的树花,有些失神,“我差点以为你就这样走了。”
“你是我的鬼宠,”白黟双眼微睁,瞳孔里闪烁的碎光出奇的妖冶惑人:“我不会就这么把你留在这的。”长长的银发均匀地披散在肩背上,镜面般映出婆娑的树影。
好奇心驱使着蔺相安又往前迈了几步,直到他离白黟只差几步之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把我留在那?”
“蔺相安。”白黟唤道,声音似陈年老酒般醉人。
蔺相安刚想回答‘是’,接着他便注意到白黟正盯着他看,异常瑰丽的目光几乎夺去他全部心神。
他在对我使用眼术。蔺相安想着,决定将计就计,作出被眼术迷得失了神的模样。
“蔺相安?”白黟又唤了一声,比先前的那一声还要来得低沉沙哑,他抬起手,在恶鬼面前晃了几下,确定对方眼睛没有跟着移动时才松了口气,将手放下。
蔺相安心里暗暗笑着,越发好奇法师在打什么主意。他没想到的是,下一刻,白黟便截断他们之间不长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怕碰破了易碎品般将他轻柔地抱进怀里,紧接着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这突兀的变化逼得他必须把大拇指的指甲戳进食指的肉里才能抵御那流窜过全身的温暖感觉。
“我确实憎恨世间所有的幽魂鬼怪,”白黟抱着蔺相安,低声喃喃,声音脆弱得像个孩子,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冷漠和气势,“可唯独你是不同的。”
白黟稍微分开他们间的距离,摇摇头,“我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憎恨恶鬼,但却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你是不同的,只知道我不想让你从此消失在这世上,即便是……让你成为我的鬼宠,”他捏了捏蔺相安的肩膀,低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甚至还曾经当着所有同门师兄师姐的面发誓自己绝不要鬼宠,如今却为你破了这誓言,当真是世事无常。”他叹了口气,“你问我为何不把你留在那,这和我让你成为鬼宠的理由是一样的,因为我不希望你死,因为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白黟放开蔺相安,回到树下,打了个响指。蔺相安随即眨了眨眼,仿佛刚从梦中清醒的样子,然后着急地问道:“快回答我问题。”
“我已经回答过了。”白黟面不改色地说,若非蔺相安已经见过,绝看不出刚才那个伤感的男人与眼前的这位是同一个人。
蔺相安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嚷道:“诶,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白黟眉头紧蹙,“别告诉我说你睡着了。”
“我、我才没睡着呢!那个……再说一遍吧?”
“没听见就算了,我才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一遍又一遍地说给你听。”白黟说着提起行囊,“时间不早了,趁着天亮前我们还得赶到下一个地方,走吧。”
“诶……”蔺相安拖长了音,一脸可惜:“你真的不再说一遍啊?”
“别那么多废话!”白黟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