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
按说,葛新与他同级,他原本是不必忌惮的,然则他心中有鬼,先自矮了半分,再兼葛新深得圣眷,即使是新任四位院臣,也对其礼敬有加,所以,一提到这个名字,韩元仪心中便不禁嗵嗵狂跳。
那人也是个善观人面的,见韩元仪心意已动,情知不必多说,扔下声冷笑起身如鬼影子似地飘出门去,剩下韩元仪通身冷汗淋漓地呆坐在原处,如泥塑木雕一般……
……
轿子咿咿呀呀地前行着,想着这些烦心事儿,韩元仪便觉有一张无形的蛛网,从四面八方向自己罩过来,越束越紧,像是要深深地嵌进他的肉里去。
葛新……
想要搬倒葛新?谈何容易?
这些日子以来,他费尽心思,调查过葛新的履历,自进入官场之后,此人竟一清到底,为官数十载,没有滥收滥用过一两纹银,与他恰成鲜明对比。
自来邪不压正,韩元仪看着收集到的这些资料,心中也是百味杂陈,甚至还生出几许该死的钦佩――一样是官场黑暗,为什么就偏偏有葛新这样的人?
诬他收赃纳贿,显然是个不靠谱的事儿,那么――想起适才在吏部衙门外看到的奇景,韩元仪心中却是一动――这葛新为人正派,清廉自守,却有一样不好,便是待下属,以及集贤馆的士子们,未免严厉了些。
韩元仪久在官场,谙熟人心里那些阴暗的旮旮旯旯,知这些人表面顺服,暗则若说不生怨忿之意的,则是少之又少。
还有那起忌妒葛新得势,暗生毁器之心的,若是把这些人都集中起来,众口烁金之下,虽不能将葛新置于死地,但要挤他出京,想来是能够的。
一念至此,韩元仪整个人忍不住兴奋起来,再度伸手拍拍轿栏道:“去栖红楼。”
轿夫“嗳”了一声,调转方向,往东华大街上最豪华的栖红楼而去。
……
不管满京里是如何沸腾法,至少这永霄宫中,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泰泰平平的。
但殷玉瑶知道,只要她在这位置上坐一天,那些波诡云谲,就始终不会停息。
乍一看起来,不停息的是这个世界,不停息的是生活,其实,真正不停息的,是人心。
人心有多大?
没有人知道。
凡人百种,便有各种不同的心,即使同一个人,在此种环境中,心不同,但另一种环境中,心,又再不同。
治世间事易,治世间心难。
她终于,悟得了这样一个道理。
“皇上。”一道低微而谨慎的声线,从后方传来。
缓缓地,殷玉瑶抬起头:“安公公?”
“皇上,该用晚膳了。”安宏慎对上殷玉瑶的视线,倏而垂下头去。
若是往常,这不过是一件极细小的事儿,可是殷玉瑶今日却看定他那张依然“忠诚”的脸,忽然笑了一笑:“是东菜还是北菜?”
“启禀皇上,是北菜。”
“哦?”殷玉瑶凤眉轻挑,“你且报来,都有些什么名目。”
“湘江鲟鱼、雪寰冰鲷、清蒸鲜乳鸽,还有……烩龙肝凤脑……”
“哈哈,烩龙肝凤脑,这名儿起得好。”殷玉瑶大笑着起身,一拂龙袖,迈步向殿外而去,“就让朕亲口品尝品尝,这烩龙肝凤脑,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安宏慎一直立在殿柱边,直到望着殷玉瑶出了殿门,方才提起脚来,踩着一块块泌冷的地砖,慢慢地,慢慢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