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静室的门阖拢,葛新这才重新闭上双眼,继续歪靠在榻上,一颗心却有如翻江倒海,没片刻宁止。
素来对时局洞若观火的他,自然也已看出,眼下大燕国,又到了一个万分危急的关头,倘若皇后殷玉瑶优柔寡断下去,朝内迟早生变,到时候被牵连的人,不知有多少。
但他也深谙殷玉瑶的难处,一则,她对燕煌曦情深义重,自然不愿意在如斯情形下取代其地位,权执天下;二则,她还摆脱不了女人先天的自卑心理――认为自己不如男人,认为自己做不到;三则,她也顾忌着朝廷内外,无数人的议论――百官、士林、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她?史书又将如何记载这一段历史?
要如何,才能破除她心中的这三个顾忌呢?
葛新苦苦地思索着,却也琢磨不出一条良策……
再说明泰宫中,殷玉瑶展开了葛新的奏折:
《谏吏治整饬书》
内里写着葛新这段时间以来,针对官场时弊,得出的十条策略。
殷玉瑶细细地看着,只觉字字辛辣,透着凛凛风骨,甚至隐着股子战天斗地的劲气。
看得出来,这位年过不惑的干臣,很想有一番大作为。
可是,殷玉瑶眉峰一挑,合拢奏折,将其放到案上,站起身来,走下丹墀,开始在殿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葛新向来是个老成持重之人,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眼下的情形,为何却单挑这个时候,将这份“并不要紧”的奏折送到自己手上呢?
他是想通过这封奏折,向自己传达什么信息吗?
“咚――咚――咚――”
正在她苦苦思索不得要领之时,殿门外忽然传来阵阵浑荡的钟声,如一枚巨石,投入尚算平静的永霄宫。
“出什么事了?”殷玉瑶霍地抬头,收起满腹心事,双瞳一下子冷沉如冰。
“回,回娘娘,”安宏慎一溜小跑着奔进,“有人,有人撞响了天钟――”
“撞天钟?”殷玉瑶神色蓦地剧变――若非出了十万火急之事,是没有人敢去撞天钟的!
“排驾!”情势危急,她也顾不得什么越矩不越矩,拖着长长的凤袍迈出明泰殿,直奔乾元大殿而去,安宏慎赶紧叫过数名宫人、侍卫快步跟上,又自作主张地让人急速召殷玉恒、贺兰靖前来护驾。
乾元大殿。
殷玉瑶面色肃然地坐在龙椅之中,金阶下方,跪着名衣衫褴褛的武官,眉宇间的神情甚为焦灼。
“你说,”殷玉瑶紧紧地盯着他,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丝神色的变化,“仓颉王那奴奔领二十万大军倾巢出动,围攻洪州?!”
“是!”武官直直地迎上殷玉瑶的目光,“洪州危急,请娘娘速增援兵!”
增兵吗?殷玉瑶呼吸滞重――刚刚击退逼攻稷城的联盟敌军,大燕国内诸军皆是人困马乏,除了……除了原地未动的护凤军,可是护凤军,能够离京去支援洪州吗?若洪州不保,仓颉军会大肆东进,沿途奔徙扫荡,后果……将无法预料。
可是若调护凤军……别说决断,就只这么一想,殷玉瑶便觉着某种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若洪州城破,辰王殿下必然以身殉国,请娘娘从速发兵,保住大燕皇室血脉!”
他此言一出,众臣顿时纷纷动容――试想,皇族中燕煌曦这一辈,唯燕煌曦、燕煌晔、燕煌晨三子,燕煌晨乃是个痴儿,倘若燕煌晔不测……
一时间,众人均将目光投向龙椅之上的女子,大殿之中冷寂得可怕。
万啸海的唇角边,缓缓浮起一丝阴鹜的笑――闹吧闹吧,越是闹腾得越厉害,越是让这个女人下不来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