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地方官可以合法地把我们全都饿死了。”猎人莱文是这里面的首领。他是个很精干的小个头,身上看不出一丝脂肪却好象能够榨得出铁汁一样,皮肤漆黑,头发用布巾古怪地拴在一起,脸上用颜料涂得花花绿绿,留着一撮小山羊胡子。“你爷爷在的时候那些家伙还有些顾忌,不敢太过分。但是最近好象上面的官员们要有什么动作,就想着在我们身上捞钱。先是耕地的税要加层,然后作生意的税也翻了一倍,最后还说什么这树林也是国家的,在里面狩猎也要赋税。大家什么都不做了,连生活都维持不下去了,结果还要我们捐什么人头税,不交就是违法,就有异教徒的嫌疑。他们定的法都把我们逼成这样了,你还要我们守法?”
罗德哈特摇头说:“这只是地方上这些官僚的错误。因为和王都离得太远,这些地方官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乱来。而王都派钦差大臣来就是要督察他们的。只要我们把事情向钦差大人禀报清楚,说明我们的难处。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刚才招呼阿萨的那个妇女是猎人莱文的妻子,她以一个女性特有的敏锐解剖说:“小罗德,你在你那所学校里呆得太久了,学了太多书上的死板东西。那些东西是什么?不过就是几个字,几个用墨汁画的东西而已,我们看到的可都是事实。你想想看,这个钦差是和那些狗官们亲近些还是和我们亲近些?他如果去到城里,是会在我们家吃饭在我们家睡觉吗?你说他们会维护我们吗?”
罗德哈特倔强地摇头说:“不,公道是一定有的,正义也一定会得到伸张,恶势力也绝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我爷爷也是这样教导我的。”
“我活了七十岁,从来也没见过‘公道’和‘正义’是什么东西。”一个老头在旁边说。他的牙齿已经没几颗了,说出的话漏风走样,却很有几分沉重的味道。他环顾周围的人,强调说:“七十岁。”
罗德哈特的脸已经有些发红,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看起来很像在城里面雇佣兵酒馆里时的脸色。他很用力地说:“不,是一定有的。我爷爷也是曾经对我这样说过的。”他突然想起了旁边可能还有个盟友,转身对着阿萨很诚恳地说:“阿萨朋友,你也一定相信这世界上的公理和正义吧?”
阿萨皱起眉头,用力地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看着他,很谨慎,也很老实地回答:“好-象-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东西。”
“不。一定有的!”罗德哈特没有被孤军作战的劣势吓倒,反而更激动地站起来说。“你们想想,如果我们很礼貌的把钦差大人送回去,他看见我们本来可以勒索钱财而没有这么做,一定会被我们的诚恳所打动,就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大家要知道,我听说这个钦差大人可曾经在神学院从事过研究的,他必定拥有很深邃的智慧和很伟大的心胸。”
众人没有吭声。大概看他那么激动不好泼他的冷水。
“即使大家勒索来一笔钱财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得背井离乡,在其他地方躲藏起来,再也没机会回到这片自己的土地上了。而且每天还要担惊受怕,怕被人发现,被抓住。这样的生活好吗?只要钦差大人帮你们把税收调整回来,把地方官惩治了,大家又可以过以前那样的生活了。”
村民们骚动了,这几句话是很有引诱力的。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乡村平民来说,故乡的感情和生活方式确实是无法替代的东西。“好象他说的也有道理.....”有些人已经开始对他的话表示认可了。
罗德哈特几乎是在恳求:“请大家相信我。我以一个骑士的名誉担保,也以我爷爷的名誉担保。”
这个担保也是很有力量的,罗德哈特的爷爷在村民中的人望好象颇高。人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了起来。过了好一会,终于由猎人莱文点了头。“好吧,既然你这样说,而且反正最终结果都是要放人,我们就干脆听你的,赌一下吧。”
罗德哈特很坚定,很有自信地说:“这不是赌,一定是这样的。大家不要把这个世界想得太阴暗了,就像我听城里的人都说这里有一群穷凶极恶的山贼一样,你们不也都是好人吗?只要我们抱着光明的心胸,就会看见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