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鸟笼道,“您瞧瞧,这是只北鸟,学名叫胡伯劳。南鸟就爱漂亮,北鸟爱干活,叫得圆润又清脆。咱们祁人大爷们平常干什么?就是嚼蟹、放鹰、溜狗,斗鸡、斗草、斗促织,不管他揉胡桃、放风筝,还是嗑西瓜籽、生儿子、睡大觉,没有一样及这养鸟高贵。太子爷上回打赌赢了信公爷,让奴才上他府里把他的命根子淘腾来,奴才想信公爷的三房姨太太您肯定不感兴趣,还是这胡伯劳好,干净,唱得也好,就给讨回来了,临走还让信公爷心疼得直掉金豆子呢!”
太子笑起来,蹦下炕围着鸟笼子转圈儿。那鸟灰头灰翅,是个叫音的三色儿胡伯劳,太子问,“不是说是个苹果青吗?怎么又换成了三色儿?”
冯禄嘿嘿笑着说,“信公爷家的苹果青被敏郡王借去交尾儿去了,我怕苹果青到了敏郡王府上的百灵堆子里脏了口,回来叫岔了声儿,干脆就单请了三色儿回来。”
皇后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她对养鸟不在行,也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大爷爱干的破事儿,就对冯禄道,“猴崽子,你别撺掇你们爷学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要让我知道了,仔细你的狗皮!”
冯禄缩了缩脖子,赔笑道,“奴才怎么敢呢!奴才是心疼咱们爷,叫太子爷好有点乐子。宗亲里的小爷们和太子爷同岁的,这会儿都在上虞处拿弹弓打鸦虎子呢,哪像咱能太子爷,肩上担子沉,整宿整宿的看折子,要是养个鸟,乏了也好解解闷儿。”
皇后一想也是,太子素日里有课业,有政务,下半晌还要听进讲,是怪难为他的,他要有喜欢的玩意儿也就不追究,由得他去了。
太子是面面俱到的性子,鸟来了,有了笼子鸟架,又张罗盖布笼罩、食罐水罐。他吩咐冯禄道,“这鸟吃软食,你打发人备上好的桃花雪洞罐来,一对一堂,花样要相同,回头拿来我瞧了再往里安置。”
冯禄答应一声,麻利儿就去办了。
这时候派到坤宁宫的宫女取了东西来复命,手里捧着个捏丝戗金五彩匣子,呵着腰往皇后面前一敬献,又低眉顺眼的退到屏风前侍立着了。
皇后把匣子递给太子,太子抻了盖子看,原来正是那只富贵玉堂春。他心里欢喜,对皇后躬身道,“谢谢母亲把它赏还给儿子,儿子正想使了人往内务府问去呢!”
皇后道,“我知道你必定记挂着,来回派人寻摸忒麻烦,倒不如我给你送来,还省些事。”
太子谢了恩,心里想着得了机会再给锦书送过去,面上只不敢叫皇后看出异状来,没想到皇后掭了掭衣角,脸色带着八分和气,对太子说,“既然镯子是你赏她的,回头还让人给她送去,没的叫人说咱们爷们儿小气,赏出去的东西还讨回来。”
太子颇感意外,狐疑地瞧了皇后一眼,低头应了个“嗻”。
皇后动了动身子,他赶忙上前搀扶,皇后迈下踏脚往那鸟笼跟前去,左右细打量了,对门口候着的掌事太监说,“挂起来吧!北鸟不是爱叫唤吗?让它晒着太阳亮开嗓子叫。咱们与其低着头瞧,不如仰着脖子听,是不是埋汰货,一耳朵就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