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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未雨先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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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来。

    郑将军会徒劳无功是必然的。腊戌的这种非同寻常,本就是程家骥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在程家骥所来自的那个时空的抗战史上写得是清清楚楚,导致跨出国门时拥有十万雄兵悍将的远征军,到头来只有二万多残兵能留得性命的那场一九四二大溃败的直接原因,就是日军的迂回部队占领了腊戌城,切断了中国军队的补给线。

    腊戌所拥有的“辉煌”的“历史”,你要程家骥如何能不对这个地方高看一头。

    因为先前耽搁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等到程家骥等人走到腊戌城门口时,已是黄昏时分了。

    在美丽的斜阳下,程家骥再次见到了曾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的利昂。利昂当然不会一个人来的,立在他身后的不仅有二十多名盛装礼服的土司、山官,还有七八百名一看就知道是惮邦各股势力凑出来的“全副武装”的勇士。

    尽管在见惯雄兵劲旅的程家骥眼中,这几百惮兵大多数连乌合之众都不是,严格说来只能算是土鸡瓦狗。但他在被众人簇拥着穿过由这些惮兵所构成的兵墙时,却只能在面上做出一副深有荣焉的表情。可不管他再是抑制自己的情绪,嘴角边上所带着的那丝不屑的晒然,却是怎么也抹之不去的。

    利昂是个处事精细的人,那里会看不出程家骥心中所想,他并过马头指着惮兵中的某一队人马问道:“楚将军,你看看我的兵如何?”

    利昂所指的,正是程家骥先前觉得还看得过去那队百余人的惮兵。

    程家骥顺口答道“队列尚整齐,军姿也标准,不错!利昂将军你请的英国教官吧!”

    “楚将军是行家,还请点评指点一二!”利昂倒真点锲而不舍的精神。

    程家骥这回也认真了些:“利昂将军!我一直认为,只有上过战场的兵才是完整的兵!你把兵在训练场上练得再精,也只能算是半个兵。不过能有这半个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合格的新兵得精气神三者齐备,你这些兵精气都有了,只是缺神,这个神说白了就是信念!”

    “您的意思是,我要能让每个独立军的士兵,时刻记得他们是为了惮族的命运而战!他们就都有了神,那老兵又该有什么?”利昂恍然道。

    程家骥笑而不答。他在心里说道‘再上去一级就是军魂了,要是我说了你听不懂是白说。说了你还能举一反三,那我岂不是更亏大了!”

    幸好,这时一大群土司、山官围了过来,利昂忙着给他们介绍程家骥这个最大的“召龙”都忙不过来,那里还有心思再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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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程家骥也好过不到那里去,他马上就发现在这些围拢过来的满口腥臭的家伙们的身上,还或多或少的弥漫着一股大烟土的“香”味。就这么着,被薰得头晕目眩的程家骥,夹上去一群烟民的当中进了腊戌城,到来了位城中央的土司官寨的门外。

    入了官寨,两下里先是分宾主落座。程家骥自是坐首席客位,高踞主席却是那个干瘦如枯柴的腊戌土司,利昂则坐在程家骥的正对面。程家骥稍稍诧异了一下,便也想通了其中的原委,看来利昂的地位还没有高到能改变惮族客不压主的习俗的地步啊!

    从程家骥所处的角度向下看去,穿着缅式筒裙正襟危坐的考察团的军官们与包着缠头翘着二郎腿的惮族土司官,壁垒分明坐满了两厢,却又都一脸的庄严肃穆,乍一看去上去,倒也有那么点“群英会”的意思。

    紧接着,早已诸事齐备的盛大宴会,便在一阵悠扬响亮的象脚鼓声中拉开了序幕。

    说是盛宴,可也不过是山珍野味流水价似的送上来,一群、群身着惮族服饰(与傣族大同小异。)的少女走马灯般的跳着舞而已。

    若是换了一个人,或许会被水陆杂陈的席面引得食指大动,又或许会被这婀娜多姿的孔雀舞撩拔得心猿意马,最有可能还是两样都中招。说到底食与色这两样,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打动人心的事物之一。

    可不巧的是,主人精心准备下的这些,在向来信奉食不厌精和在后世时就是个钢管舞“爱好者”的程家骥眼中,就只是些肉质粗糙、油腻得足以让人倒胃口的方形肉块和一场动作“保守”、水平业余的三流艳舞罢了。

    吃不吃不好,看也看不过瘾,那就工作吧。可程家骥很快就发现,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公众场合下,想谈点正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正当程家骥百无聊奈时,一个“灾难”性的时刻到来了。

    依惮族的风俗,在舞过三曲、菜过五味后,主人们开始殷勤的劝酒、敬酒了。

    身为今天这场接风宴的主角,程家骥理所当然的成了惮族土司们“攻击”的首要目标。在二十多个人的轮番围攻下,即便是一人一杯,即便是喝得都是度数比啤酒高不了多少的惮族“烈”酒,程家骥也已是有了七八分醉意。还别说,酒真是好东西,在有了一双朦胧醉眼后,程家骥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美好不知凡几。

    宴会在杯盏交错间中进入了高潮。

    不知从何时起,翩翩起舞的惮族少女已是换了一茬,这一茬不但在舞姿上更加优美动人,就是本身的姿色也比先前的那一茬强得多。虽还不能说是美艳不可方物,却也可称得上秀色可餐了。刚开始发现这一点时,在到外面吐了一大顿后,已清醒许多的程家骥,还以为是残留在自己脑子里的酒精在作怪。在细细端详了一阵后,他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谁说惮族没有美女的?谁说惮族女子全是“恐龙”的?这种不责任的说法,就算不是一派胡言,至少,也是以偏盖全!要不这五六十个明目皓齿的女孩子,是从那里钻出来的?总不会全都是掳来的汉女吧?

    程家骥为了替惮族女性的名誉平反的客观需要,也就不免多往场中瞅了几眼。这可就惹了祸了,坐在程家骥对面的利昂见状,便以为机会已到,忙以敬酒为借口凑了过来。

    “楚将军,这些女孩子漂亮吧!这可都是各家土司们的宝贝,等闲是不舍得拿出来待客的,您看上那个,都可以让她们陪宿!就是两个、三个也是没问题的!”

    说来也怪,老实说,要是说程家骥此际没有点意乱情迷,连他自己都知道那是鬼话连遍。可利昂这一自高奋勇的“拉皮条”,程家骥却在刹那间变得是心如止水。说怪其实也不怪,以自小在男女相对平等的环境下长大的程家骥的性格,对一段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缘,也许不会太介意,可对倚权仗势去进行这种地地道道的强奸,他却是一定会敬谢不敏的。

    “利昂将军,这些女孩子好是好,可无奈我家有一群悍妻,有那心没那胆啊!您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面对程家骥的婉言谢绝,精通汉学,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的利昂,在“真诚无比”的说了些,楚将军的夫人们一定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之类的场面话后,便面色如常的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去了。利昂的这份就是汉人中也少见的城府气度,让程家骥不禁对此人又多了一分警惕之心。

    不过,程家骥很快就会没心情,去管利昂是智是愚了。

    随着象脚鼓的频率陡着一变,场中原本在做着群舞的女孩们,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到了各个席位面前跳开了独舞。只要能稍微细心一些,还能看出与之前相比,每个女子的头上都多了一朵白色的鲜花。

    有了利昂前面的“提点”,程家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身不由已的女孩此举的实际用意,这多半是在“邀请”宾客与其“同渡良霄”。想来取下女子那朵白花者,便可“抱得美人”归了。

    果然,程家骥的猜想马上就被那些华商总会派来的翻译们证实了。

    毕竟都是军官,虽说在此情此景下,想来会怦然心动者不在少数,可却无一人敢真的去接受主人们的这番好意。

    当然,在这其中包括程家骥本人在内的八位将军的“压阵”,自也是功不可没。

    那边血气方刚的校官们蠢动的欲望,是被将军们联起手来强行给按住了,这边程家骥自己却出了点“小”问题。

    为了能方便“贵人”们挑选,那些惮族女孩在一个席位面前曼舞了一阵后,如没有被面前的“贵人”摘去头上的白花,那就会再转到相邻的另一个席位上去,而别的女子就会来填充前者的位置。周而复始之下,就如同一个大轮盘一般。因为客人们还没有一个人动手,身为主人的惮邦土司们,虽早已是看得双眼血红、心痒难耐,却也不好意思让客人们去捡自己挑剩下的,只得强自忍着。这个在平时早就残缺不堪的“人肉”大轮盘,就这么一直完好无损的转着。当某个惮族女孩跳到程家骥面前时,那个姑娘腰间的一条似银非银的闪光链子,把程家骥的视线给吸住了。

    程家骥愈看下去,他心中的疑云,就越是浓密。

    程家骥这番异状,距离远的人,受昏暗的光线所限,还不易觉察到,可与他近在咫尺的几位将军和利昂、腊戌土司等人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当然,在他们自然不会想到,程家骥竟只是对一条“奇形怪状”的链子感兴趣,都以为程家骥是遇上过不去的“美人关”了。

    正愁无法打破僵局的利昂等人,在齐齐的喜上眉梢后,都在用目光暗示、逼迫那个似乎已让今天的主宾动了凡心的少女,再跳得火辣些,再挨得近些。从效果上看,他们成功了!面对靠上来胴体,原本还能自控的程家骥显然是按捺不住了,他的手搭上那个惮族少女的纤纤细腰!

    这下子,“将军团”的成员们,可就个个把脸拉得老长了。性急耿直、最见不得这种事的张将军、戴将军已是暗暗的磨拳擦掌了。看他们那怒气冲冲的样子,没有人会怀疑下一刻,他们会要冲上前去“搅局”。事实上,要不是有本身也是满脸严霜的一期老大哥郑中将强压着,他们还真这样做了。可接下所发生的事情,却让郑中将为自己制止了这两个学弟的“冲动”,而大感追悔莫及。

    满心欢喜的利昂再次端着酒杯向程家骥走来。实事求是说,此刻的利昂倒没有打什么坏主意。他所向往的,不过能在程家骥身上开启一条加深“汉、惮”两家的“友谊”的“方便之门”。说白了也就是用最古老、通常也是最有效方法“联姻”,来保障做为弱者的惮邦的利益罢了。这位惮族王国的王族后裔,在离席起身的时候,甚至都已经盘算好了,接下来该当怎么操作,才能把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那个在曼德勒读高中的妹妹,顺顺利利的嫁给程家骥。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取决于能不能迈得出这关键性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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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将军,好眼力,你看中的可是桑凯土司的心头肉,能歌善舞,会说汉话,还是我们惮邦数得着的小美人!”利昂小声的拭探。

    “利昂将军,我要这个女人!不是一夜!”程家骥用无庸置疑的语气给了利昂他想要的回答。

    大喜过望的利昂立时站到了大厅的正中央,在挥手示意所有人肃静后,他高声说道:“桑凯土司,我最尊贵的客人楚先生,要带走你的玛丹,你说个数吧?我不还你的价!”

    利昂这句霸气十足的话,顿时让满座皆惊。每一个惮族人的眼睛都盯在那个矮胖如猪的老者,桑凯土司的红朴朴的脸膛上。他们都知道桑凯土司是多么的宠爱玛丹,要不是这次的客人们的来头太大,二十六家土司公议要给客人们最好的招待,玛丹根本就不会被列在陪客舞女的名单上,更不要说这是要把人带出惮区了。可他们更知道,照惮族人的老规矩要是桑凯土司在利昂已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拒绝的话,那就将成立时下惮邦实力最雄厚的独立军至死方休的敌人

    而中国军官们也都在惊诧的看着笑逐颜开的程家骥。

    相对于程家骥的死猪不怕热水烫,显是处于天人交战中的桑凯土司的面部表情可就要丰富得多了。

    惮族土司们看着桑凯土司眼光中所蕴含着的意味,也是不尽相同。在这些人中同情桑凯土司是不在少数。可期盼着能趁独立军攻打桑凯土司时,分上一杯羹的不怀好意者,却也是不乏其人。

    “桑凯土司!我在等你的回答!”利昂的催促声中,已隐隐有杀伐之气。

    “利昂将军,你说个数吧!”思之再三,力不如人的桑凯土司明智的择选了屈服了。

    “二十驮粮食!“会做人的利昂豪爽的开出了一个能在惮区换上五十个女人的“天价”。

    土司们轰然大哗,不管前一刻的态度为何,此际,他们都有志一同的羡慕起好远气的桑凯土司来。

    “利昂将军,我不胜酒力,先去休息了。”已从翻译口中知道利昂已搞定的程家骥捂着额头说道。

    “玛丹,送楚先生去休息!”利昂体贴的说道。

    当程家骥在玛丹的搀扶下向后堂走去时,他先是从身后听到一阵桌椅被人大推大的声音,接着他便又听一句话带有浓重的陕西口音的话:“这算******那门子军人!”

    程家骥当然知道这是张将军他们几个气得拂袖而去了,可开弓已无回箭的他,能做的也只有一边苦笑,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了。

    被误解固然是不会让人愉悦的,可程家骥并不后悔,他坚信眼下的这些许付出与将要得到回报相比,是微不足道的。而程家骥的这种自信完全是基于那条他已细细摸索过了链子的材质和形状,以及链子上所阴刻着的那两个汉字上的。

    程家骥这一入洞房,将军们又大多愤然退席,几乎没了值得重视的宴会也就开不下去了。让利昂觉得有些美中不足是,尽管程家骥亲自带了这个“好头”,可那个方方正正的郑将军的并不严厉,却充满不可言状的威慑力的眼神的注视下,还是没有一个汉军军官敢不程家骥的后尘。不过,利昂将军转瞬间又释然了,依惮家旧例,想这样大规模的会盟要会上整整三天的,也就说汉军官们还要在腊戌呆上三天,既已从上位者那里打开了缺口,又有充足的时间,自已还什么担心的。

    当利昂正要带着心满意足回房时,本该已在辛勤“耕耘”的程家骥从内堂又窜了出来抓着利昂的手迫不及待的说道:“你派些人跟着玛丹,去桑凯救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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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绸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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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戌自古就是惮区的重城大镇,还曾被在十四世纪前后很是强盛兴旺过一阵子的惮族王国做为过都城。而时下的土司官寨就建筑在惮族王宫的旧址上。虽说惮族王国的辉煌已成为历史,楼宇成片的王宫也早被兵灾、火事毁得片瓦无存,可其规模建制却基本保存了下来,这就使得腊戌土司官寨无论从占地面积,还是从堂皇程度上,在惮区多如牛毛的官寨中,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这也正是历年来惮族土司们共商大计时,多是选择在这里为会盟之所的原因。

    腊戌土司官寨分为前、中、左后、右后四寨。前寨为官衙,是土司处理日常政务的所在。中寨是土司应酬往来的场所,其精华正是前面所提到的那个能同时容纳几百宾客的大厅。左后寨是土司的内宅。右后寨则是供贵宾下地榻的地方,是诸寨中最宽敞的所在。今晚考察团的一众人等和几位重量极的土司便都被身为地主的腊戌土司安置在这里。至于那些份量较轻的土司们嘛?也就只好自己找地方凑合、凑合了。不过好在,腊戌同时还是惮邦最大的物资集散地,这些土司们为了方便进行商业活动,都在城中设有类似于办事处的常驻机构,倒也不愁会没个安身之处。在被客客气气的请出腊戌官寨的土司们当中,或许有暗自在心中愤愤不平者,可也是仅此则已了。毕竟,实力等于地位,是惮族的人几百、上千年来所奉信的铁律。就连利昂这个正牌的王族血裔之所以会有傲视群雄的今天,也全是因为独立军兵马雄壮、人多势众。王族尚且如此,他们这些世袭的山官、土司们们的这点心思,那里能摆得上台面。

    此时,已是鸡鸣时分,正是好梦正酣的时节。何在腊戌土司官寨的右后寨的某栋木楼前,一桌便宴竟是才才摆上。

    说是便宴,还就真是便宴。桌上的菜只有七、八样,都是清清淡淡的汉家小菜,且是菜无酒。与早些时候大厅里那肉山酒海场面相较,显得格外的简约。人也不多,除了利昂这个主人,就是几位“将军团”的成员了。当然心事重重程家骥也在座。

    按说深更半夜的,这些人是凑不到一快来的。可事有凑巧,在利昂应程家骥之请派出身边的卫队和屠靖国等人一道护着玛丹去桑凯“提”人时,戴将军他们因怕被程家骥这么一带头违规考察团会就些军纪松弛,正在满世界的“查房”。拢共巴掌大的地面,两伙人又都在运动,想不撞上都难。既然撞上了,事情也就瞒不下去了。

    面对跑来问个究竟的戴将军等人,程家骥只好“直承”自己有个故人可能流落在了惮邦。这个听上去有些过于离奇,却也勉强能说通的解释,在让几个恍然大悟的将军对程家骥误会冰释同时,也带来了新的麻烦。由古道热肠的张将军提议大伙儿陪着忧心仲仲的程家骥一块等。盛情难却之下,“心中有鬼”的程家骥哪里好推托。一群人便在庭前,就着从木楼里搬出来桌椅,坐将了下来。接着,本已回房去了的利昂,又半路折了回来。利昂刚才告辞是生怕探人隐私会招了程家骥的忌,可这会儿程家骥那里的人已是成群成堆了,不多他一个,熟知汉人的人情世故他又哪里舍得错过和这些大“召龙”联络感情的最佳时机。再接着,便有了这场“加餐”。

    事实证明,对惮族的饮食习惯,不适应的决不止程家骥一人。起初一众腹中空空的将领们,为了照顾程家骥的情绪,也想着克制一下来着。可这一开动起来,那里还刹得住车,加上有个把月没有吃到这么合胃口的饭菜了,这下筷的频率自是愈来愈快,到后来竟是人人都大块朵颐起来,这样一来,也就难免未会有些动静。老成的还好,可另外几位就不成了,尤又以张将军的吃相最为“率真”。

    “宗麒!”眼着这位学弟吃得过于欢畅淋漓的郑将军,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尽管张玉甫的桀傲不驯与他的能征贯战同样大名鼎鼎,可对郑中将这位为人宽厚诚挚的一期老大哥却也着实信服的很。在郑中将的轻声喝止下,他顿时收敛了许多。

    其实,众人都是多虑了。已完完全全沉浸于万千思绪中的程家骥,早就已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的感知能力。

    毫不夸张的说,自从有了意识以来,程家骥的心境从没有象现在这样矛盾复杂过,这从没有这样彷徨困惑过。

    造成程家骥这般失魂落魄的“罪魁祸首”,自是与屠靖国等人此去能不能要到人无关。开玩笑!抛开拿着被从床上拖起来的桑凯土司的亲笔信与屠靖国同去的土司管家不说,光是那支以惮区的标准,称得上如狼似虎的全副武装的骑兵,就足以让留守官寨的桑凯土司家的大少爷在开战和放出一个最“卑微”的捡来的女奴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

    真正困扰着程家骥的是,当他从震惊与狂喜中冷静下来后,突然发觉自己所将要打开的是一个或许预示着无尽的灾难的潘多拉宝盒。程家骥并不认为,自己这是在杞人忧天。试想一下,要是后世的日本人被雷劈回来几个,本就强悍耐战的日军,势必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这种身不由已的被动“穿越时空”,这还不是程家骥最担心的。最让他心怀忐忑的是。如果有一队跟他曾经最喜欢的那本名曰《铁血帝国》的架空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经过精心策划的二十几世纪的日本军人还着超时代的武器和先进的技术闯入这个时空,那又会是个怎么样的局面!当然,几个世纪后中国军队大举杀上东京的可能性比前者也小不那里去。可在现下这种历史的脚步基本正常的,日本能逃脱战败的命运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的时局,再去开上个大小,莫说是程家骥,就是任何一个有爱国人的中国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的。愈想下去,程家骥愈是胆颤心惊。如果杀掉一个“同类”,就能把这一切都抹掉的话。几个小时前还曾为“吾道不孤”而心潮激荡的程家骥,是顾不上去考虑,无辜者的鲜血烫不烫手这种细枝末节的。可恨的是,程家骥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就算这样做,也只能是于事无补!

    “得、得!”从近外传来的,这阵马蹄上的铁掌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对已被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无能为力,包裹得结结实实的程家骥而言,与法庭宣判前的铃声无异,都是那样清脆,也都是那样的催人胆肝。

    被紧迫感压得反而身心一振的程家骥,霍然起身,死死的盯住了官寨后门。

    程家骥没有失望。少时,骑在一匹惮邦矮马上的屠靖国便冲入了他的视线之内。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插在门房两边的松明火把,全心贯注的程家骥在每一时间,就发现了被屠靖国横上马上的那床显然是裹着什么的花被子。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意识到这一点后的程家骥,心头骤然一紧!虽说他现下还真不敢断言,这个跟他一样本不应当存在的女人的到来。对于这个时空的中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有一点,程家骥却是万分肯定的,如果屠靖国所抱回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那就铁定是件大大的坏事!

    心急如焚的程家骥不待甫一入进门的屠靖国减速,就径直冲了过去。要知道,即便只是被急驰中的马擦上一下,多少也是要受点伤的。要是让奔马给撞实了,那可就不是擦破点皮能交待得过去的。坏运气一上来,冤枉送命也不是没有过。

    程家骥的奋不顾身,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也产生了一些“好的副作用”,至少对于他先前的那番漏洞百出的说辞半信半疑的众人,又多相信了几分。

    也幸好,原只善于飞桅走壁的屠靖国的骑术,早让与之私笃的那位好性烈马的文大师座给“薰”了出来,要不然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眼见程家骥这般急切,就算本就知这事非同小同屠靖国,也不禁暗自心惊。也是经过多少回生死的人了!屠靖国心里转着念头,手上的动作却还有半分的呆滞。在强自马头拉偏,让过飞奔而来的程家骥的同时,那个“大包裹”便一道“飞”到了程家骥的手上。

    “宝贝”一到手,程家骥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管这块“肉”再是皮包骨头,可自个手上的感觉,却在明明白白的揭示了一个事实,这还是一个“活物”!

    只可惜,程家骥好心情只能是昙花一现。下一秒钟,他面上的表情便彻底凝固住了。

    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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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绸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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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二日,清晨,腊戌。

    昨天晚上所发生的这一连串无不与女人有关的变故。在从来都把女人当成消耗品的惮族土司们的心中连一丝涟漪也没有荡起。就是在身为当事一方的桑凯土司看来,也不过是官寨少了两个女人,虽说让利昂逼迫难免会有些所闷,可得到那么多驮粮食为补尝,桑凯土司的这口闷气也就消得七七八八了。

    在这种平静无波的气氛中,会盟开始了。

    在如同春秋列国般各自为政的惮邦,像这样的会盟,历史上已有过无数次了,其名义可谓是五花八门。可大致归拢起来,却无非三者。其一诸多家土司一同讨伐某一家犯了众怒的土司。其二,大家联起手来,对外来势力进行全面驱逐。其三则是最平和的一种,大家聚一聚,重申一下彼此“和平共处、友好往来”的大“原则”,再推出个能服众的盟主,以便于将来发生不愉快时,能有人出面调解斡旋一下。

    目下英国人虽已是江河日下,也还不是小小的惮邦能开罪得起的。想要从那一家土司身上割肉下来分而食之吧?昨天晚上桑凯土司又没有给大众这个机会!这亏得是这样,这次完全属于第三种类型的会盟,也没跑题。凭心而论,这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的事情。在辉煌一时领土、曾拥有三分缅甸有其一的惮族王国成为历史名词后,平日里在自个的地盘上与土皇帝无异各家土司之间向来是矛盾重重,会盟会到“世界大战”这种来,并不鲜见。不可否认的是,这回土司们会这么安分守已,与惮族独立军的绝对强势是密不可分的。

    在履行完一大套古老而千遍一律的仪式后,会盟便算是正式开始了。盟主的位置,不出任何人意外的落入了利昂的囊中。这个盟中产生方式倒是让程家骥等一众“文明人”大开眼界。没有假腥腥的推来让去,也没有事先安排好的“托”出场,完全是利昂一个人在唱独立角戏。在盛装礼服的利昂主动的走到会场中央,以表明毛遂自荐的态度后,二十数声内无人敢站出来与杀气腾腾的利昂打对台。就这样又一位惮族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宣告诞生了。当时,坐程家骥身后张将军就说了一句,“这种民主真他娘的彻底!”

    对此程家骥深以为然。

    接下来所议的诸如有争议的领地的归属之类的问题,便是惮族的内政了。换言之,请来观礼的贵宾们照例是要回避的。不过也正中了程家骥的下怀。

    从正午前被“释放”回住处时起,程家骥便一直守在尚未苏醒过来的那个女子的床边,连一口水都没顾得喝。若光是这样也就业罢了,每每稍有一些风吹草动,程家骥就会火急火燎的让人去把考察团的医官叫来忙乎上好一阵子,可又不许其留在屋子里看护。如此来回折腾了一个下午后,医官的不胜其烦自是不待多言,就连忠心耿耿的马三宝,都不免在心里抱怨了几句。

    而导致程家骥会神经如此过敏,却也是不能完全归疚他的精神状态。。

    程家骥这会儿最担心的事情,就得数让别的什么人觉察到这个样貌平平的女人的异样身份的。要知道,能参加考察团的,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分子。以这些人的见识之广、思维反应之快。你让程家骥怎么敢不多加倍小心、步步提防!

    一个人枯坐等待,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剪熬人的事之一,若是再加上前一夜没有合眼,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虽说,此际的程家骥的意志力早已非昔日可比,可孤寂与困倦合力围攻下,天黑不久,他支持不住。可心中的心有牵挂,却又让无法熟睡。于是乎,时间便在程家骥时断时续的打着盹的时候,缓慢而紧决的“流淌”着。当然,程家骥在醒着时,也不会忘记去“打扰”一下那位可怜的姜医官。

    其实,程家骥也知道早在这个女人被救回来不久,姜医官便在急救后,宣布其已无生命危险。至于其一直昏迷不醒,只不过高烧方退的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本能。正常情况下,只稍稍回复了一些元气,便会醒来。只不过。对她那条让人用纯器打折了的右腿,在没有专门的医疗器械之前,这这位抗战爆发后,才从比利时归国医学硕士的医术再高明,却也是无能为力。

    虽然,明知病人已无大碍,可人就是这样,对一件事情愈是看得重,这患得患失之心也就自然而然的水涨船高。

    当程家骥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终于看到他一直想到的,那个女子睁开了眼睛。

    事到临头,心态反倒平和了些程家骥,怀着一种复杂得难以言喻的心情,小声说道:“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程家骥的询问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正当他满心失望的以为对方已被折磨得对外界已没感知能力时,被询问的一方的眼珠却转动一下。这就足够了,这实际上已经给了程家骥他所想要的答案。

    “我也是中国人。你叫罗洁?这是你的?”程家骥把那条刻有罗洁这两个简化字的链子拿到对方眼前轻轻的摇晃着。

    “我是。你是谁?”身体的虚弱,让罗洁的声音低若蚊语,可也掩盖不了她在言语间所透出的惊诧。毕竟简化字的大范围推广,是十几年以后的时情了。

    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就自己的“意识超前”这一点瞒着(瞒也瞒不住)对方程家骥开诚布工的说道“一个很可能会成为你最可靠的盟友的人!看过架空小说吗?我们都是这个年代的闯入者?”

    尽管已有了些心理准备,可过度的震惊所引发了激动,还是让罗洁的轻咳了两口。

    程家骥见状忙凑到对方的耳边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让医生进来。你必须得答应我,你不许说与医情无关的话!”

    “我保证!”

    许是感觉到从程家骥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杀气,罗洁这次不但回应得很快,就是声音也大了少许。

    直到此刻,担心吊胆了整整一天的程家骥方才把脑子那根都被快要被绷断了的弦,略微松了松。他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拍了两下巴掌!

    紧接着门便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神出鬼没的屠靖国出现了上了口门。

    “让人去姜医官叫来,你进来守着这个女人!”对于屠靖国身上的那些曾救过自己一条命的连医院化验室都分析不出成份的“怪药”,程家骥还是很有信心的。

    程家骥说罢这句话,便起身向门口走去,在与屠靖国错身而过时,他低声交待道:“我去睡一下。在我回来之前,不许这个女人说与医情无关的话。要是劝阻无效,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不能怪程家骥心太狠,实在是他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多到有时不能不硬起心肠,去做一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仗着有健康的体质垫着,罗洁恢复得相当的快。等到程家骥一觉醒来后,她已有了点精神。虽说长时间的交谈还是不可能,可却足够能让程家骥了解他所想知道的东西了。

    二十五岁,来自二零零二年,广东清远人,到这里才十七天。她到这里后的遭遇程家骥一个字也没有问,其实问不问都是一个样子!本来程家骥是没有问,可罗洁却可以说的。要是她来一段声泪俱下的哭泣,程家骥不会介意顺手在某个合适的时机给桑凯土司一点应有的“教训”的。可她只字不提。到后来,程家骥也从罗洁的那倔强的眼神中明白了,罗洁这是想要靠她自己的力量亲手复仇。这位男人也有的坚毅,让程家骥好生佩服之余,也对其陡然生出了几分敬意。

    倒是她在后世时所操的职业在大出程家骥的意料之外,却也让程家骥大喜过望,连呼捡到宝了,这个罗洁竟是一个出色的股票分析师!这下子,程家骥总算明白了这个看上去精明得很的女人为什么会在“混”得这么差了,股票这种“高科技”的东东人家不懂啊?

    两天后,程家骥便收到了由密支那转来的军委会的电报,称中(央)航(空)将派飞机到密支那来接考察团回国。这倒正解了程家骥不知如何才能把一个行动不便、身体还虚弱的很的女人穿过中缅两国边境的莽莽丛林的燃眉之急。

    在与利昂就双方合作若干细节问题长谈了几次,并指定了几个要留下来担任独立军的教官的“倒霉鬼”后,程家骥便带着已圆满完成任务考察团回到了密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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