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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未雨先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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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说,包围还是能办得到的。不过,贵方能不能在发动前夕再支持我们些重机枪和迫击炮!”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整个民族的能有更大的回旋余地,利昂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抱抱密支那这个大火盆了。

    “利昂将军,我还是那三个字,没问题!”事实上,利昂所选择的正是程家骥所想要的。试想一下,要是当整个缅甸中部、南部正被来势汹汹的日本人打得摇摇欲坠时,缅北的中心城市密支那再被适时而起的惮族“叛乱”者们团团围住,在那样的恶劣情况下,就算高傲英国人还能沉住气,程家骥敢保证华盛顿也会逼迫伦敦邀请中国军队入缅帮助“平叛”的。

    利昂怀着喜忧参半的心情一离开,和人斗了半天心计着实疲乏了的程家骥,有气无力的自言自语道:“伯伦兄,西点军校有教偷听课吗?我怎么不知道!”

    别说,还真有人!随着程家骥的话音方落,一位竟能把最是散漫不过的筒裙加拖鞋的缅式服装,穿出金戈铁马的味道来的高大威猛的壮汉,从门边暗处闪了出来。

    “我只是路过撞上,走又不好走,就听了下来。”这么没有幽默感的话,大概也只有这位标准的铁血军人能答出来口了。

    幸好,这一路跨国旅途走下来,程家骥都对其“死板”个性习惯了。有时他还就纳闷,美国军校教出来的怎么会是个德国式的军人?

    程家骥一改先前的要死不活,字字鏗锵的问道。“伯伦兄,您是大才,利昂这个人!”

    “这人取舍果决,行事也有张有节理智得很,是个厉害角色。只可惜他手上可打的牌太少。这才被你压得死死的。”

    “伯伦兄,你说的对。咱们老祖上太风光,眼下虽已是破落户了,可也不是惮族那种穷小子能比得了的。”面对忽庄忽谐的程家骥,一本正经惯了的孙将军,除了苦笑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表情?

    “伯伦兄,说到缅族人,你可能还不知道,三个小时前的消息,缅族那位洪山将军称病谢绝了咱们的邀请,只是让传话的带回了对“楚先生”的问候!送去的礼物也只象征性的留了两样不值钱的。对这事你老哥怎么看?”程家骥当初请客的时候,可是给这些数得着的人物都一一备下了一份见面礼,象给利昂的就是两支崭新的勃朗宁和三百发子弹及一些贵重衣料。而给势力与利昂大得不知凡几的洪山的礼物,则自是要更贵重的多。

    “浩然!洪山是缅甸独立势力的第一领袖,在时下这么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局中举足轻重,英国人、美国人、日本人几个方面都在出死力拉拢他。咱们现在这点场面,入不了人家的法眼,也是正常的。能留个日后好相见的余地,就已经不错了。你找上他的目的,怕也只是先报个备,留条线吧!”

    被孙将军把心思点了个通透的程家骥还没来及答话,一个颧骨很高的中年人,便已走到了口门。

    “什么事!”对主人安排的这位干练的管家,程家骥还是比较满意的。

    “出献生,遮是里昂献生的管家刚送来的回里清单。”四分之一的华人血统不仅赋予他比当地人高得多的身材,也使得他能结结巴巴有说些常用汉语,虽然发音怪点,可也勉强算是词能达意。

    “拿过来吧!”对于缅甸人例行回礼的风俗早有耳闻的程家骥,对这份礼单上会有那些东西,倒是有点兴趣。

    程家骥接过这份回礼单子后,立时就被生生给定在在了那。

    见程家骥这般失态,孙将军好奇的凑上前去,一瞅之下,这位素来以沉着冷静闻名于军中的练兵干才的那张脸“雷打不动”扑克脸顿时五官走形,变得异常的“生动”起来。

    有如许威力,能把两位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将军同时“打倒”的,并不是会礼单上那些珍贵的缅玉器皿,而是写在礼单的最后几列的四个少女的年龄、名字、会否汉语与否等资料,让程家骥和孙将军尤感触目惊心的是,在每个少女名字的旁边还特别注明的“处女”安样。一句话,利昂这个民族解放运动领袖,送了程家骥四个十二到十四岁的惮族处子!

    好半天后,到底还是事不关已的孙将军先恢复些许常态,他破天荒的说了句俏皮话:“浩然,来缅甸你是来对了,照现在这个情形,回去时你能带上至少一个排的各族美女!也算替我中华争光了吗!好事!好事!只是四位弟妹的工作可要一定要做到家噢!”

    也难为程家骥这会是还能笑得出来,只不过,这笑怎么看,都比哭还难看了些。

    很快,程家骥便从已奔赴各地的各个小组的反馈中得知,他们被过于“好客”的主人们强迫收下的这种烫手的“礼物”,细算下面竟有四五十人之多。其中,还有人“幸运”的“收”到了一对双胞胎。

    一时间,如何妥善的处理好这些“礼物”,便顺理成章的成了考察团的头等大事。退回原主?按缅甸的“风俗”,觉得被伤了面子的土司们只会有一个反应,加码再送!丢下人不辞而别,那前面所做的一切不仅白费了,而且下次见面时还会被好面子的土司们视为仇人!在半道上给她们自由?这个主意好倒是好,可在真实行起来,对这此被视为财产的少女们而言,却是最残酷的!在当缅甸的乡间,一个普通女人没了“主子”,其一切的一切也就没了一点保障,其处境会比被送出前还要悲惨的多!最后,再用专门电报讨论两天后,考察团做出公议将这些“礼物”托人统一送回仰光,请华商总会安排在其商会成员的产业里工作。

    就为了这个,程家骥又欠了司徒公老大一人情!要知道,在缅甸请女人为你工作,实在是太容易了,要不是司徒老天大的面子垫着,精打细算的华商们说什么,是怎么着也不会愿意用请多少有点文化的城里女人的价钱,去一帮目不识丁的“山里丫头”的。

    ###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绸缪(四)

    !#10172054

    身为北爱尔兰裔移民后代的乔治威尔斯,出生于一个铁杆共和党人世家,他从小就从当选过加利福尼亚州参议员的祖父那里,继承了威尔斯家族的传统信念,恨该死的英国佬和踢毛驴佬的屁股(以驴为象征为美国民主党。)。从斯坦福大学毕业后,威尔斯顺理成章的成了一个坚定的共和党人,并一直是党内孤立主义派别的中坚分子。

    可命运却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两年前,在******某一个政策研究室任职的威尔斯先生在情先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告知他已被任命美国驻仰光领事。事至今日,威尔斯仍固执的认为,把赶到仰光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来,是他那些驴子同事们共同策划的一场卑鄙的阴谋,是对他的政治主张和民族感情的嘲弄。

    可事情即已发生,牢骚、抱怨甚至是愤怒,都只能是于事无补。徬徨了一两个月后,恢复了理智的威尔斯只能正视现实,若是不能在领事的任上干出得名堂来,那自己的政治生涯很可能就会划上一个并不满圆的句话。而对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的威尔斯而言,这种结局无疑是他所绝不能接受的。

    为了有朝一日能“杀”回华盛顿去,威尔斯一改先前的态度,积极的扩大美国在缅甸的影响力,可要想做一些成绩,光是靠外交部每年定额发放给仰光领事馆的那点仅够维修房屋用的外交津贴,显然是不够的。这就迫使威尔斯不得不向国内打报告,要求追加经费。让威尔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百思不得其解得是,那怕他所要求的金额再是庞大,从没有被驳回过一次。久而久之,威尔斯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别看国内“光荣孤立”的呼声是那样的高涨,也别管罗期福总统对选民有过什么样的承诺,合纵国借战争之机主宰世界舞台的国策是不可更改的。换言之,这就意味着,美国政府参战的决心已定,只是时机未到而已。而象自己这样的驻外外交官的职责,就是尽力在此之前,多做一些战争辅助工作。

    有了这些个认知后,有恃无恐的威尔斯,进一步加大了其“交朋友”、“做好事”的力度。而在这位被仰光的上流社会公认为“最慷慨的人”的美国外交官。新近所交的“好朋友”当中,就有二十六岁的中国政府驻仰光代办处的代办陆清源。当然,不同国度的外交官之间是很难有纯正的“友谊”。与其把威尔斯与陆清源之间的日益亲密当成个人行为,还不如理解为中美两国因相互需要而在一步步靠拢,来得更真实可信些。

    此际,威尔斯就正在领事馆的大厅里恭候着他的中国朋友,不过哪位能流利的使用六个国家的语言且外交能力出众陆代办,今天却只是陪客,而主客则另有其人。

    下午四时,客人准时到了。

    “噢,亲爱的陆!”威尔斯在以一个美国人表达势情的方式,拥抱了第一个走进的餐厅的客人后,一边侧目打量着紧跟在陆清源身后的那个身形已有些发胖的趋势的圆脸中国青年,用略显夸张的语气问道:“这位是先生?”

    “这位就是楚……”陆清源才说了一半,就那个圆脸青年的挥手示意打断了。

    “守本兄,你告诉威尔斯先生,我叫程家骥!”任威尔斯的表演再逼真,程家骥还是以一个历经多次生死徘徊的军人所独具的敏锐,一眼就看穿了这个美国人是在明知故问。既然身份早已露底,再装下去没有意义不说,还会让对手给小看了。

    果不其然,程家骥一说出自己的名字,威尔斯的眼神中就闪过一丝赞赏。

    紧接着,程家骥主动向威尔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可不想被这个膀大腰圆的洋人给熊抱那么一下。

    威尔斯倒也还算爽快,他跨上前一步,握住程家骥的手,用带着浓重的加州口音英语说道:“噢!程将军!我在中国的同事们跟我多次提到您那辉煌的战绩。能见到您,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三生有幸!请!请入座”

    程家骥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什么在中国的同事?情报组织战略服务局转给你的我的个人资料,只怕就在你书房的抽屉吧!’。一边以雄健的步伐快步入座,屁股一坐稳他就很有礼貌的道起了谢来:“威尔斯先生,我今天来,首先是要感激你这些天来对我和我的同事们的关照。没有您的斡旋,我想仰光当局是不会容忍我们在缅甸有这么大的行动的。”在这个考察计划时,程家骥就没有指望过,能完全做到瞒天过海。英国人或许在起初并不会太在意,偌大个缅甸多上几十个中国人,可只要一时间一长,考察团成员对江河地理、“风土人情”所表现出来异乎寻常的兴趣,总会落在有心人眼中的。当年“开拓”殖民地时,也屡屡使用过这一套伎俩的英国人,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因此,美国人适时的外交干预,就成了考察团身上的最后一道保险锁。要知道,英国这两年全靠美国提供的“租借”物资才能与正处于极盛期的纳粹德国隔海相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而“国府”外交部的仰光代办处,也就被赋予了与美方勾通联络的使命。

    “程将军客气了,这只是件小事。”别看威尔斯说得轻松,事实上,业已对这一大批“过分不务正业的中国商人”的来意,有所察觉的英国绅士们,已给威尔斯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

    ‘撑吧!我就怕你不撑!要不是快撑不住了,又何必这么急不可迫的把我找来!’想到这,程家骥晒然一笑后说道:“领事先生,我受命通知您,因工作进程顺利,我国前方考察人员再有一些时候,就能完成任务越过中缅过境回国了。

    “一些时候,是多久?”威尔斯话一出口就知道说漏了嘴,看到充任翻译的陆清源的那一脸古怪的笑意,他心下那悔意就更甭定了。

    “至多两周!”程家骥笃定的答道。

    “将军!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这个截止时间威尔斯还是能接受的。至于留在仰光的中国人,在威尔斯看来只要中国人自已愿意,尽可再多呆上一段时间。说到底,仰光既不是一座军事要塞,又不是什么敏感地区,只要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英国是不会太在意的。再说,在这个开放的海港城市里,负有使命“外国”人,难道还少了!

    至此,今天的正事算是已说完了,下面该是闲谈的时间了。又或许,闲谈的话题,才是双方最感兴趣的!谁知道了?这大概就是外交官这种极富有挑战性的职业的魅力所在吧!你永远不可能知道,对方的下一句话重不重要!

    威尔斯一面品着他最喜爱的饮品英国红茶,一面“漫不经心”问道。“将军,要是日军真的大举进犯缅甸,你们能来多少人,是五个师,还是八个师?”

    “那得看日本人舍得在缅甸投入多少兵力。不过在此之前,领事先生,你觉得英国人会甘心让中国军队入境吗?”对红茶的怪味不大适应的程家骥皱着眉头“随口”答道。

    “将军,要是真到了需要中国军队的时候,我们的英国朋友会变得“可爱”起来的。而且,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英军能把日军诸在海上的可能性不是!”个人的观感代替不了政治,威尔斯再是不喜欢傲慢的撒克逊人,也得承认要是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真要少了英国佬,并不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

    “这核桃酥的卖相还过得去!”程家骥在陆大代办的侧目下,接连吃掉三块核桃酥后,方才不紧不慢的答道:“领事先生。要是大英帝国有能力在日本人的刺刀下,保住他在远东的每一块领地,中国是乐观其成的。做为一个军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相峙,实际上是最不稳定的一种战争状态。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中国战场的均势随时有可能被一次师级军事行动彻底打破!既然领事先生认为英国人能凭借他们自已的力量,守住缅甸,我想我可以让我的的部下们提前回家了。不管怎么说,中国的领土上还有一百多万日军,这总是个事实吧”程家骥并不担心,自已会把话说过了头。毕竟自他来到这个时空后,历史的航船已偏离的航道许多。至少,中国在战争中的处境远没有程家骥从前在教科书上所读到的那么窘迫。相对的,此时中国对美援的依赖性,也还到一断“粮”,就会立时打不了仗的地步。反过来,一旦日军全力南进,倒是在亚洲没有布置多少陆军的美国,在短期内对数量庞大的中国步兵的需求,更为迫切一些。

    ‘威胁,这绝对威胁!’在这一刻,威尔斯甚至觉得面前这张带着慵懒的笑容的脸庞,比那些让他恨了半辈子的“驴子”,还要可恶的的多。

    “客观来说,英国人要尽心尽力,保住缅甸至少会有七成的把握。可您难道会认为,英国人会把印度的兵力抽来保卫缅甸!依您看,在邱吉尔首相的棋盘上,缅甸被当成弃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问题,以威尔斯对英国人性格中的“短视与自私”的了解,他不用想就能回答,百分之一百!

    “威尔斯先生!说白了吧!我的国家最担心的是英国人先是死不放手,等到大势已去时,才开放边境,并以危急的局势,逼迫我国军队轻装火速前进,以为其断后。那样的话,我国军队一入境就会处于极度被动的地位?请您试想一下,要是我军战败,一、两年之内,日军在缅甸的统治地位将无法被撼动!那样的话,贵国恐怕就不得不用飞机越过喜马拉雅山,给陷于困境的我国送物资了。”程家骥说这些本就历史上曾出现过的情况,那能不入情入理,合乎逻辑!

    “将军,您的这些的确实很可能会出现,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即便威尔斯不大懂得军事,也不禁被程家骥那精准无比的判断力所折服。

    剽窃“天书”都不知道是第几回了的程家骥,早没曾经有过的那种羞涩和心虚,他自信满满的说道:“贵国这次军事行动提供的物资,尤其是能在山地间灵便行驶的机动车辆的数量,决定我国入缅军队的规模。而这些物资离中国国境的距离,决定我军的推进的速度。”程家骥所说的这两个决定,既是战争的真实需求,也是要价!

    “交通工具可以尽量解决,缅北地形复杂、各种武装林立,武器弹药的安全无法得到保证,仰光离海边又太近,容易失守!要是能都转移到东吁去就好了!”被程家骥压得死死的威尔斯只一次反击,就扳回了先前的所有失分。

    东吁这个地方,恶补了好些天缅甸地理的程家骥还是知道的,那是一个位于仰光以北三百公里的小城。也就是说,开战后,中国军队不能疾行八百公里,赶在铁定会把仰光当成首战之地的日军,到达东吁之前,抢占这里。要不然中国军队自身得不到物资军火的补充还是小事,要是让日本人拿了去,那麻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从某个意义上说,如果美国政府采纳威尔斯建议的话,那就等于强制性的给入缅之初的中国军队划了一条必须守住的死线!而中国军队还不得不卖这个帐!当然,比起把都物资都堆在仰光相,还是要好上一些的。

    在临别前,双方都再三声明了一点,以上这些仅仅“友人”间一时兴起的“闲聊”罢了,当不得真的!而当天晚上,重庆和华盛顿都收到了一封来自仰光的内容大同小异的长电。再过了若干天,两国政府的代表在重庆正式就中国军队入缅事宜详谈时,双方所拿出的草案,赫然就有多项与程家骥和威尔斯的这番“闲聊”,“雷同近似”的条款。

    ###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绸缪(五)

    !#10172364

    老实说,出身外交官世家的陆清源,素来对军人没什么好感。这其实只能算是职业习惯使然。客观来说,外交官们对军人的这种恐惧与厌恶相交织的复杂感情,却也不能完全归于一种偏见。事实上,民国以来,论起政府各职能部门的业务能力,外交部素来一枝独秀,称其为中国文官集团当中最精华的部分夸不为过。而在这些单以个人素质而言,与他们的西方同行相比并无半分逊色的外交官们,拿着只相当于他们谈判对手的仆役的报酬的薪水,靠着手上少得可怜的底牌在列强间周旋往还,呕心沥血一点点的维护着这个已衰弱成三流国家的泱泱古国的国家利益的时候。军人在干什么?高一等的大帅们在忙于包揽国政、穷兵赎武打内战;次一等的将军在抽捐加税,在接二连三的纳妾娶小盖屋置地;等而下之的兵痦们也没闲着,鱼肉乡民、打家劫舍似乎才是他们“正业”。光是这些也还罢了,最让外交官们愤愤不平的是,为图巩固自身权位,拿国家权益做抵押向外国人借款的是军人,兵败赔款丧权辱国的还是军人。而每当民情汹汹、举国沸然,惩制****之声满神州时,被推到锋口浪尖上,受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却每每都是外交官员。要知道,不管是从那方面看,外交官也只是政府命令的执行者,对大政方针只有建议权。

    难道亿兆国民就真的没有识之士了,连这么浅显得道理都看不出来吗?

    陆清源少年时也曾为这个问题,很是困惑过一阵子。直到他在天津读高中时,方才从曾当过国务总理、外交总长,此时已心灰意冷的躲在比利时的一家小教堂的祖父的那里,稍稍明白了些这其中的奥妙。手无寸铁的民众要争国权,却又奈何不得有无数把雪亮的刺刀支撑着的政府,而政权是永远不会以卖国者自居的,但又不得不稍平民愤,于是乎,无拳无勇的外交官就成了双方和解的台阶。明白在弱国无外交的大环境下,替罪羊是外交人员的天职之一后,陆清源并没有因此而退缩,恰恰相反,以为国争利为已任的陆清源,正是在这种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情结的激励下,方才踏入了曾被他视为畏途的外交官员行列的。

    可在此时此刻,面对程家骥这个战功赫赫“名将”,陆清源却反感不起来。这与程家骥在与威尔斯交谈表现得多么抢眼无关,纯是因为对方的行为举止与他脑海中的军人所固有那种精干彪悍、自负骄横的形象有着太多的不同所致。

    “守本兄,你的介绍还真不错。这里的法国菜确实是地道,比起我在香港时,从维多利亚大酒店外买都要好得多了。我得好好补才是,刚才那杯英国红茶太恐怖了,把我的胃都刮伤了。”接着,程家骥便全心全意的与配上了白云豆的法式烤羊排全力“拼搏”去了。许是因为饿得太凶的缘故,程家骥吃得是那样的欢畅淋漓,以致于开动没多久,他的脸上就多沾上了几点番茄酱。

    看着眼前这个大孩子似的青年,年少老成的陆清源不禁为之莞尔。

    下一刻。

    “守本兄,……”正当已基本上消灭掉第一盘“敌人”的程家骥,想要跟陆清源“打听”一下仰光还有那些值得去走走看看的地方时,他看到面色凝重的沈科长在守在门外的屠靖国的引领下走了过来,这个发现让程家骥心里咯登一下:‘来事了!’

    果不其然,显是顺着领事馆一路找来的沈科长一张嘴,便“打”得程家骥那旺盛的食欲不翼而飞。

    陆清源抢先问道:“沈兄,你确定无误?”

    “主任!陆代办!消息绝对准!”沈科长的回答是百分之一百的肯定的。

    “立本兄,‘罗家湾十九号’的消息,应该是不会错的。”程家骥证实道。

    闻听此言,陆清源愣了愣。这些天来,他没少跟考察团的这个外表斯斯文文、为人谦逊有礼的总务科长打交道,想不到对方竟是这种身份。

    “主任!怎么办!”事态紧急,沈科长连声催促。

    “还有怎么办,杀了呗!”程家骥懒洋洋的一句话,刺得陆清源差点跳了起来。“浩然,仰光可是英国人的地头,你杀这几个日本人容易,想过后果没有!”

    “守本兄,以我想来,刚刚才到仰光的这几个日本军官所负有的使命,就是给他们“考察”团探路来的,咱们把这几个人一解决,事情就全摆到明面上来了。仰光当局对好歹也是准盟友身份的我们,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对眼看着就快要成大英国帝的死敌的日本人,却是一定不会有半点姑息包容的。如此一来,鬼子想要跟咱们一样在缅甸地面上,大摇大摆的走上一遭,那可就是难如登天了。至于你所担心的后果吗?其实也好解决的很,反正我也想到密支那和惮邦去实地看看,动手的前一个小时我带着大队离开仰光就是了。放心,英国人精着了,就是追究,也多半只是为了面子,顶多也就是抗议一下,你老兄的乌纱帽丢不了的。再说,如果操作得当,我还敢担保,英国人在抗议的时候,都是有力无气的!”说到这,程家骥转而对沈队长询问道:“人手够不够!要是不够,我让靖国留下帮你!”

    “主任,不需要劳烦屠兄了。我能办好这个差使。”尽管这一路行来已深知屠靖国身手的是如何的了得,可为了罗家湾十九号的面子,沈队长还是一口谢绝了程家骥好意。

    “有你这话就行。”早知沈队长暗里另有人手的程家骥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侧过身子对已是面色稍定陆大代办求助道:“立本兄,你是土地爷,能不能想法子多联系一些记者,并让他们抢在警方之前到达现场,另外要是可能的话,再组织几家报纸搞个内幕大追踪什么的。我知道这些都是要用钱的,过会我让给你送一百两黄金,应该够了吧?还有,我今天晚上十点就走,威尔斯那里就辛苦你老兄去交待了!”在用漫不经心的语气的宣布了那几个日本军官的死亡时间后,程家骥就极不责任的站起身径直去了。程家骥这一走,沈、屠自是紧随而去。

    等到程家骥去了许久,被一个人扔在餐馆里的陆清源,尤在苦笑不已,这个摊子可不好收啊!

    事实证明,“罗家湾十九号”在大多数时候,还是当得最高当局的用于“杀人灭口”、“居家防身”的最佳“物品”这一光荣称号的。在当天晚上的绞杀行动中,七个日军先遣小组的成员一个不少的悉数被枪杀不算,还搭上接应他们的一个日本领事馆的武官。在英国人的高压统治下,仰光的治安倒还过得去,一下子死了八个人,本就已够得上大案要案的标准,再加上其中还一个身份暧昧的外交官员,更是想不轰动一时都难。而记者们拿到了该拿红包后,却也卖力,在各大报章的引导下,仰光市民们的视线的焦点,很快就如程家骥先前所预期的那样从单纯的“猎奇”,转向了“间谍”案的方向。更有甚者,在仰光的上流圈子中,一个让人“毛骨悚然”流言,也渐渐的流传开来,即这些日本人使命是要收卖当地暴徒,制造暴乱,来为早就停泊在附近的海面上的日本舰队,攻击仰光制造借口的。这种真假难辨的流言,极大的刺激的那些自从英日交恶之后,就心怀忐忑、忧心忡忡的向以“上帝的选民”自居的白人们。

    基于此项担心,惨案发生的第四天,几位在当地很有声望的英国绅士专门就此事晋见了仰光市长和驻军司令,请求政府加强防务。紧接着,在有心人的鼓动下,不同种族的商人们也组织起来,向当局请愿,要求驱逐那些别有用心的“恶意来访者”。就当英国殖民当局以为事态会慢慢平息下去时,上千愤怒的英国公民包围了日本领事馆。

    面对如此沉重的公众压力,即便是已隐约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中国人所布下的局,仰光当局也无法再续持保持沉默了。在驱散了想要围攻日本领事馆的群众后,一份措辞最强硬的外交抗议书和驱逐两名日本外交官的驱逐令下也被送到日本驻仰光领事的面前。一场英日两国之间的外交纠纷正式爆发了。稍后,陆清源也收到了与他的日本的同行一样的礼物,只不过递交和接收双方心里都清楚,这只是走走过场罢了。英国人再是不甘心被人利用,也要承认一个事实,时下日本人才是英国在缅甸的利益的直接威胁。英方同时还给华商总会下达了一道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命令,限那些正缅甸腹地考察的中国商人于十天内离境,否则,大英帝国政府将不再保护其生命安全。

    ###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绸缪(六)

    !#10172727

    可想而知,仰光城里所发生的这一列系让英国当局头痛不已的变故、****,所带给程家骥这个始作俑者的,只会是无尽的好心情。带着这种难得的好心情,程家骥坐着汽车边走边看,在以一个军人的眼光,苛刻的审视了途中所有值得去关注的山川城镇,并与同伴们一起对之做了详细的分析、记录后。一行人于九月中旬的最后一天,到达了风景如画的密支那。

    许是因为地处古丝绸通道要冲的关系,这座距中缅边境线不过几十公里的缅北第一大城市的建筑风格,与程家骥一路所见的缅甸城市根本就不一回事。在这里你几乎看不到东南亚所常见的高脚木屋和缅式层叠屋顶,整座城市基本上都是砖瓦结构的房屋。最让程家骥倍感亲切的城中还有不少中式庭院。而考察团密支那留守小组所住的这处当地华商首富的宅子,就更是假山鱼池小桥凉亭无所不备了。

    “峻峰兄,我可是在仰光就听说了,你这个“召龙”(汉人大官)差点就当了孟巴土司的乘龙快婿了!”率众而来的程家骥刚进一门,就开起了据说是把自己绑在马上急驰,方才能得已逃出惮区的廖将军的玩笑。

    “那种五支步枪、两百发子弹换来的“桃花远”,没有好说道的。浩然,你在仰光搞得那个名堂,动静挺大的。你瞧,这是英国人昨天派人送上门来的最后通牒,限我们五天内离开缅甸!否则将不再保障我们的人身安全,好吓人哟!”说是吓人,可从廖将军饱含轻蔑的语气中,那里听得出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程家骥满不在乎的应道:“这不过是英国人给自己扯了一张遮羞布,实际上却什么也不遮不住,该露的还得露!咱们只要一进入惮区,除非动武,要不然缅甸当局对咱们根本就无能为力。我就还不信了,垂垂老矣的大英帝国,还敢在惮邦还我一个仰光血案不成?”程家骥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手上也没有闲着,廖将军递过来那张盖有密支那殖民当局的公章中、英、缅三种文字的正式通告,让他顺手就擦了皮鞋了。

    “浩然,这里还有你的一封信,是那个利昂将军前几天差人送了来的,说是请你到腊戌去参加惮族会盟。”程家骥闻得这话顿时面色一肃,忙不迭的追问道:“那一天?”

    “二十二号!”

    程家骥略一思量后,先是自信的笑了笑,方才说道“那就是大后天!还真是赶得很!峻峰兄,这就得怪你们把人家的墙角挖得太狠,挖得利昂这个当盟主的都坐不住屁股了!”

    浩然,你说的这个可能性很大!你是不知道,就这一轮枪送下来,那些没尝到甜头的土司都红了眼,光是我回密支那这几天,就已接待了五、六家土司的代表了!想来找上还在惮区的石庭大哥他们的只会更多。”廖将军对程家骥的话是深以为然。

    在后世时很是读过一些关于残军的闲书的程家骥的看法,却与只是在惮区蜻蜓点水似的呆了几天,就被逼着跑路的廖将军大相径亭:“那到未必,土司们的关系复杂着了,就是亲戚、铁杆盟友之间,也是戒心重重的。对他们来说,与其求人不遂,漏了老底又失了面子,倒是跑一趟密支那找上正主儿更上算一些。伯伦兄、峻峰兄既然主人家是掐着时间下的贴子,那咱们这些客人的也就只得跟着快跑两步了。大家早点歇了,明天一早出发!”‘记仇’的程家骥临了还不忘挖苦了廖将军一句“峻峰兄,你这个美男子要不要带上个面罩啊。否则给孟龙土司抢了去,新二十二师可就没师长了!”

    廖将军反唇相击道:“浩然,你小子先别得意。等你到了惮区就知道那些土司们推销女儿的手段有多厉害了。到时你要是带个惮邦大小姐回国,我看你怎么跟你家里那四位夫人交待!

    九月十一日,腊戌。

    如果照着中国内地的标准来衡量,这个所谓的缅北军事重镇的人口与规模,即便是人口并不算太稠密的西北地区,这里也只算得上是一个镇子,要是放到江南水乡,更只有被称之为村的资格了。

    而程家骥却对此地极为上心。上心到了连城都没有进,他就拉着一大群参谋在城外的几处高地上转悠起来的地步。这还罢了,更有甚者程家骥还派人把已进城的将军们一个不拉的给请了出来。程家骥此举,倒让将军们很是惶恐了一下,都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连腊戌都不安全了。

    可到头来,程家骥在高地上与众人所议的内容,却无非是一旦此地成为战场,中国军队该当攻守进退云云的军事常识。这些将军本就是军委会精挑细选出来的良将,无一弱者不算,且都各有各的作战风格,这一各抒已见起来,自是好不精彩纷呈,直把一旁的小参谋们听得时而大呼过瘾,时而张口结舌。而程家骥这个正主儿却是一面专心致志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一面时不时向诸位将军虚心请教心中的疑难之处,做足一个好学生的样子。

    人总是有虚荣心的,即便谈泊如郑将军者,能为程家骥这个大名鼎鼎的抗日名将的一事之师,也不由得他不谈兴大起、思潮泉涌。更不用说那些锋芒毕露、少年得志的将军们了。如此一来,这个龙门阵也就愈摆愈长。若不是,腊戌城中派来的催请使者,已从单个发展到成群结队,这场谈兵论战,怕是要不到天黑不收兵的。

    事后,细心的郑将军回想起此事,对程家骥为什么会对腊戌这座弹丸小邑这般重视很是思量了一番。结果却是白花了半夜的工夫,也没能得出让他自己信服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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