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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打开天眼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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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笑道:“难得入秋,还能大雨倾盆。既然天降甘霖,咱们便以这为题材,对上一幅联吧!”

    雨声滴哒,落在檐上,听来极为悦耳。一众文武百官应道:“吾皇聪明睿智,我等洗耳恭听!”

    皇帝哈哈大笑,道:“诸卿听好了,朕要念了。”

    大雷雨中,秦仲海躲在殿外,已然全身淋湿,他见皇帝沉吟良久,一众文武百官却都一动不动,全在专心等待,忍不住心下暗笑,寻思道:“皇帝不是说要念了么?怎么还拖这么久,真他妈的放屁吹牛!”

    正讥嘲间,忽地一道闪电劈在身旁,秦仲海吓了一跳,心道:“他妈的圣天子,老子连说句玩笑话也不成么?”

    皇帝凝目望向殿外,只见廊阶早被雨水打湿,他心念一动,缓缓地道:“诸卿听好了,朕出的上联是:大雨淋漓,洗净大阶迎学士。”

    此刻大雨倾盆而下,奉天殿外的廊庑早已湿透,而今日又是皇帝赐宴,迎接众多新近进士的日子,看来这景泰皇帝确实才学非凡,居然能以短短的一幅上联,便把此时此景都描绘出来。其中下句“洗净大阶迎学士”,更让人有喜气洋洋之感。

    众大臣平素对皇帝早已异常奉迎,听了如此佳作,如何不趁机大表敬意?只听孔首辅带头惊叫,一时之间,捶胸顿地之声四下响起。江充更取出随身纸笔,细细抄了下来,垂泪道:“这真是臣生平听过最好的上联,臣此生如此幸运,上天眷顾啊!呜……呜呜啊……”

    顾嗣源、杨远等文臣自有风骨,虽不趁机作态,但听得这上联佳妙至此,却也暗暗点头,眉宇间满是敬意。

    皇帝微微一笑,道:“看大家的神情,好像我这上联还使得么!”

    江充擦抹泪水,高声道:“那当然了,这可是千古佳句啊!”

    皇帝笑了笑,当即问向卢云,道:“怎么样,对得出来吗?”

    卢云轻咳一声,却没回话。顾嗣源、柳昂天等人看在眼里,无不暗暗心焦,知道这上联确实艰难,卢云纵然才华高超,但一时半刻之间,恐怕也难以解开。

    皇帝出的上联共分两句,是为“大雨淋漓,洗净大阶迎学士”,这上联一共用了两个“大”字,一在上句第一字,一在下句第三字,若要答出一个工整下联,定须对上这两字,除此之外,还须应上人事时地物五样难处,可谓极为费解。众文官多是进士出身,听得皇帝相询,忍不住皱眉苦思,也都在极力思索下联破解。

    江充见卢云神色凝重,不禁哈哈大笑,道:“小子早点认输吧!省得等一下丢脸!”

    刘敬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你别得意哦,卢状元若要对不出,一会儿便轮到你侄儿江大清来答了。”

    江充心下一惊,寻思道:“我那个侄儿几乎目不识丁,纯是靠我这叔父才搞上这个探花郎的,这……等会儿皇上若要亲自垂问,这可怎么办才好?”当下急急吩咐侍卫,命他们找来罗摩什,请他躲在殿外暗助。罗摩什才学既高,武功也强,想来定能助他侄儿一臂之力。

    皇帝见一众文官神情凝重,知道自己这幅上联确实难解,他取出卢云的试卷,笑道:“你慢慢想,让朕先看你的文章,你一会儿再答不迟。”

    他正要打开卢云的卷子,忽然殿中一亮,天边飞过一道闪电,跟着轰隆之声大作,那道闪电竟是打在奉天殿正上方,众臣面上变色,都是为之心惊不已。

    霹雳交加,雷声隆隆,卢云见皇帝高坐龙椅,手持自己的试卷,霎时双眉一轩,已有腹案。他躬身拱手,道:“启禀圣上,臣有对。”

    皇帝闻言一愣,愕然道:“这么快?”

    众文官听他一时半刻便能有解,无不诧异,不少人脸上更现出不信的神色。

    殿外雷声隐隐,忽远忽近,卢云更不多言,当下上前一步,躬身道:“万岁爷的上联是:大雨淋漓,洗净大阶迎学士;臣对的下联是:天雷霹雳,打开天眼看文章!”说话之间,天际更是雷电闪耀,只照得殿上明暗不定。

    众大臣闻言,莫不张口结舌,面面相觑,良久不能言语,过了半晌,奉天殿上才传来一声暴彩,满朝文武同声叫好,都是大声赞道:“当真是绝对!好一个卢状元!”

    敬佩之情颇真,便连江充、刘敬也是暗自点头。

    “大雨淋漓,洗净大阶迎学士;天雷霹雳,打开天眼看文章”

    这下联以“天”字解了上联的“大”字:“天雷”应“大雨”:“天眼”对“大阶”,非只对仗工整,还应了人事时地物五样妙处。尤其这几道闪电恰在皇帝取出试卷时打落,雷霆一闪,有若老天开眼,此情此景,尽入下联“打开天眼看文章”之中。其中“天眼”二字,更是语带双关,颇有推崇圣上之意,堪称绝妙。

    皇帝深爱文学,一听卢云的下联,登时大喜,他猛地站了起来,仰天吟道:“大雨淋漓,洗净大阶迎学士;天雷霹雳,打开天眼看文章!好!真是好!”眼看这上下联如此佳妙,出题与解题的自都能流芳百世,皇帝喜上眉梢,当下转过身去,吩咐刘敬:“你把这幅对联记下来,朕日后要将之收录,列于景泰文集之中。”

    顾嗣源听在耳里,心下自也欢喜难言,想道:“也只有云儿这等文才,才能对得出这等好联,难得!难得!”柳昂天虽是武人,但也知这下联对得极佳,心下自感高兴。

    秦仲海躲在殿外,此时身上早已湿透,耳听卢云答得工整,他虽不知其中难处,但见众人赞叹欢喜之情颇真,想来是难得之作,自也为卢云开心。便在此时,忽见一名圣僧模样的和尚出现在附近,却是一幅偷偷摸摸的神情。秦仲海认出他是罗摩什,心道:“这和尚不知来这里作什么?真可怪了。”一时不忙揪他出来,便往殿内看去。

    只见皇帝龙心大悦,早命人开席,正在那儿举杯畅饮,一众大臣则端坐几后饮酒,每人桌上都摆着五碗大菜,一瓶御赐美酒,看来颇为丰盛。

    秦仲海看得眼红,心中便道:“他妈的,你们吃得快活,老子却在这儿淋雨,真是岂有此理。”他舔了舔嘴唇,只想饮酒,又听殿内传来皇帝的声音,道:“卢爱卿如此聪明,着实难得,看你这等文才,朕实在很想留在身边,唉……真舍不得外放江南啊!”

    秦仲海心下一惊,寻思道:“惨了,卢兄弟要是给皇上留在身边,照他的硬脾气,只要江充三言两语陷害一下,没两天就给杀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卢云虽是精通妙法,能言善道,但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何等为难,比之血淋淋的战场,只怕还要难上千百倍,他虽然镇日自称“兵之诡道”,但要玩那陷害暗算的把戏,却一件也作不到。也是为了这个理由,顾嗣源与柳昂天才会劝卢云离开京城,少与这些豺狼虎豹为伍。

    殿内顾嗣源、殿外秦仲海等人各自惶急,又听皇帝道:“朕虽想把卢爱卿留在身边,但念及江南百姓生活疾苦,实在需要一位父母官,却也只好忍痛割爱了。”说着叹息不已,颇见惋惜之情。众人听了皇帝改变初衷,方感安心。

    皇帝叹息一阵,这才命卢云上前,他取出长洲知州的印信,谆谆嘱咐:“长洲知州悬缺已久,百废待举,亟须整顿。念尔一心报效国家,上任后需得爱护地方,廉洁自持,使百姓安居乐业,知道了么?”

    卢云大喜,当下跪地接印,道:“臣卢云沾泽圣恩,必竭心爱民,不敢有失。”说着接下印信,叩谢皇帝圣恩。

    皇帝哈哈大笑,挥手道:“真是人见人爱的小子,快去喝酒吧!”

    眼看卢云叩首回座,皇帝心中喜乐,一时酒兴甚佳,他连喝了几盅,笑道:“咱们卢状元果然一表人才,文采飞扬,状元之名当之无愧。却不知咱们的胡志廉胡榜眼人品如何?”

    话声未毕,一人大步向前,跪下道:“臣胡志廉,愿万岁平安喜乐,政躬康泰。”

    皇帝哦了一声,低头看去,只见胡志廉身材瘦小,但双目湛然有神,想来也是一名了得的文士。他微微一笑,问道:“胡志廉,你志向如何?想到何地为官?”

    胡志廉跪地回话,道:“启禀圣上。微臣乃兄也在朝为官,乃是当今礼部尚书,臣希望能留在京中,以求兄弟骨肉团圆。”

    那礼部胡尚书猛地上前叩首,大声道:“请圣上恩准,令我兄弟两人团圆,得享天伦之乐。”

    这胡尚书向与刘敬交好,自来多与江充作对,江充看在眼里,登即冷笑道:“老掉牙的把戏啦!你兄弟二人打着骨肉团圆的破烂幌子,便想骗个京官当当,哪有这么容易?”

    皇帝笑道:“江爱卿说话恁也恶毒了,人家自求骨肉亲情,却碍得你什么事了?”当下道:“两位胡爱卿所求照准,以后朕便称胡尚书为大胡,你胡志廉为小胡吧!”

    江充哈哈一笑,讥嘲道:“他二人若是一齐出现,那便合称‘二胡’,这两人专出悲苦之音,全家都是倒楣模样。”

    胡尚书大怒,但眼下江充势大,只得勉强忍耐。

    一旁刘敬听了,便接口道:“江大人,你侄子是后江,你是前江,长江后浪推前浪,嘿嘿!看来你这一代旧人定要给换下来啰!”

    江充正要出言去骂,却听皇帝笑道:“两位胡爱卿都请坐,来,胡榜眼,朕也出一联考你。”他在兴头上,一看桌上摆着三杯酒,也不细想,挥了挥手,便道:“万岁怀抱三杯酒。”

    这上联也是应景,他自称万岁,自是傲视当今的帝王气象,众臣闻得此联,又开始连声赞叹,江充更是擂胸捶地,拿出本子疯狂抄写,言行更令人错愕。

    胡志廉饱读诗书,一听上联,心中立想:“皇上这上联并非原创,原句当是‘千秋怀抱三杯酒’,下联则是‘万里云山一古楼’,只是圣上为了应景,硬是掉转了几个字,我该如何是好?”他生来聪颖,眼珠转动,霎时也有好些对子出来,但朝中文人满是高人,自己虽有对子,却非绝对,实没把握撼动群臣。

    他斜目去看卢云,只见他端坐几后,面带微笑,想来此人文才非凡,片刻又已有腹案生出。他冷汗直流,想道:“半吊子东西,不如不说。今日唯有行险一途。”当下起身上前,拱手道:“圣上此联太过佳妙,臣一时回答不出,还请见谅。”说着拜了下去,连连叩首。

    皇帝听了这话,忍不住皱起眉头,颇为失望,一众文官却是暗暗点头,都知这位榜眼见事明白,深谙官场之道。先前皇帝与状元郎随口对答,两人便做出传诵千古的佳句,料来都是才高八斗之士,胡志廉若不知藏拙,一心大显锋头,只要稍一不慎,便会给卢云比下去,从此不得翻身。此时遇得垂询,自当另辟途径,以免受制于人。

    江充嘿嘿冷笑,一看胡志廉退缩,只想出言羞辱,话到口边,忽地想起下个答题的便是自己侄子,他心下大惊,眼见刘敬笑里藏刀,站在一旁不怀好意,便把话缩了回去。

    皇帝皱起龙眉,显是心中不喜,摇头道:“胡榜眼不愿答题,那便跪下候着,让朕看看你的文章再说。”他取出胡志廉的试卷细读,要看他是否有真才实学。胡尚书看在眼里,自为兄弟担忧,胡志廉跪在地下,却是面带微笑,显然胸有成竹。

    看了半晌,皇帝不见喜怒,仍是双眉紧皱,迟迟没有说话。胡尚书不知吉凶如何,心中只感害怕。又过片刻,皇帝忽尔放落了试卷,问道:“你在文章里力呈教战手策,究竟是何用意?”

    胡志廉应道:“臣近年游览乡间,见百姓流离失所,每遇盗贼,常无法自防,是以藉试卷一角,建言圣上,能令军机下放民间,得使乡勇卫国,以达保国奇效。”

    皇帝听他说话掷地有声,又见他双目炯炯,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惧色,心中起了爱惜之意,霎时微微一笑,道:“看你见地深刻,笔力雄健,所精当在经史子论,无怪不喜这些诗词歌赋。”

    胡志廉跪地不动,垂首道:“臣生性愚鲁,还请圣上重重责罚。”

    皇帝笑道:“你这般经国识见,虽不及卢状元的盖世文章,却也难能可贵。不过你既然开口讨罚,朕可不能平白饶过你。”

    眼看皇帝低头沉吟,胡尚书吓得魂飞天外,正想出言讨饶,却听皇帝哈哈一笑,道:“好吧!朕意已决,日后便罚你到翰林院修撰吧!你可心服?”

    这“翰林修撰”一职官秩颇高,复又清贵,皇帝用罚这一字,自是玩笑之言,别无他意。

    胡志廉闻言大喜,知道计策管用,当下跪地谢恩,诵号道:“微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叩首三次,方才站起。一旁胡尚书则连拍心口,竟已吓出一身冷汗。

    皇帝赐下御酒,与胡志廉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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