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日头照下,京城的石子路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前方铜锣响起,官差口中大声诵道:“闲人回避----肃静让道----”一名灰衣汉子坐在马上,跟在一众官差之後,耳听众人大声颂念,他轻轻打了个哈欠,好似有些倦了。
这灰衣汉子微胖身材,脸如满月,神情世故通达,乍看之下,好似行路间浑不用心,但若仔细察看他的神情,便会惊觉他那双小眼直如鹰隼一般,不住瞅著街角四处,可说锐利至极。
忽听背後有人轻轻咳了一声,那灰衣汉子双目一亮,忙转头去看,只见一名老者身著戎装,满脸正气,正自低头咳嗽,那灰衣汉子忙道:“侯爷怎地咳嗽?可是昨夜受了风寒?”那老者抬起头来,摇了摇手,示意他不必多虑。
话未说完,忽听马蹄声响,行伍间一骑掉转马头,那马上坐的不是军官,却是名年轻公子。只见他策马过来,问道:“怎么了?侯爷可是有事?”日光下这年轻公子足跨骏马,腰悬长剑,俊美的瓜子脸蛋雪白如玉,端是潘安似的好样貌,灰衣汉子摇了摇手,笑道:“喉头痒,没事的。”那年轻公子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提疆一振,便又驾马前行。
这灰衣汉子看著他的背影,心道:“杨郎中还是老样子,凡事总是小心把细,连清个嗓子也不成。嘿嘿!有他在这儿看著,我可清闲多啦!”想到此处,嘴角便泛起微笑。他自识得这公子以来,已有七八年了,平日见他温文儒雅,好似个读书人一般,其实这公子一旦发起威来,把那两条眉毛高高斜起之时,嘿嘿!那时的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哪。
正思索间,忽听一名军官低声道:“韦护卫,那小姑娘在干什么?怎地拦了咱们的路,莫非是要告谁的状么?”灰衣汉子定睛看去,只见路边奔出一名少女,脸蛋羞红,却不知要做什么?那军官啧地一声,正要上前拦阻,灰衣汉子伸手一挥,笑道:“不碍事,你别过去打扰。”那军官给这么一拦,只愣在当场,皱眉道:“嘿!真没事么?”灰衣汉子嘻嘻一笑,摇了摇手,要他静静旁观。
众官差不知那女孩意欲如何,都停下马来,眼见大队人马给阻在道上,那军官看实在不能再拖,便要上前喝问,忽见那女孩儿羞红粉脸,轻移莲步,却是朝那年轻公子走去。
那军官正要上前,忽见那少女从怀中取过一封书信,跟著递了过去,那军官咦了一声,道:“一封信?这是干什么来著?要揭发谁的恶行么?”灰衣汉子尚未回答,那年轻公子已俯身弯腰,将那女孩儿的书信接下,跟著向她淡淡一笑。那少女见了他的俊脸,霎时飞红了脸蛋,急急转身,掉头飞奔而去。
那军官便再笨上十倍,见了那少女的神情举止,也已猜到七八分,他啐了一口,骂道:“原来是这档子事,我还以为有人拦路告状哪!”那灰衣汉子扬鞭大笑,向那公子道:“杨郎中啊!你可快些成亲了,免得京城里的姑娘家镇日魂不守舍,都在为你发愁。”那公子转过头来,微笑道:“哪有这等事情,韦护卫说笑了。”说著两腿一夹,鞍下骏马便往前奔去。
眼看众多少女虽然跪在地下,眼角兀自朝那公子的背影望去,却是将他当作心仪仰慕的对象。那灰衣汉子哈哈大笑,心想:“好一个风流司郎中,不过这么上个街,便要招惹无数芳心。真是罪过啊!”到底这公子是谁呢?原来他便是当今兵部职方司郎中,五辅大学士之子杨肃观。
也是他模样太过俊雅,每回同他出门,总要遇上几桩异性求欢之事。江湖上有些狂妄好事之徒,见了他俊美的容貌,更以为他是摇摇笔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其实行家只要仔细看过他腰上的长剑,见了剑柄上镶的几个字,定会翘起拇指来,暴喝一声道:“好样的!”那六字读来简单明了,不过便是“少林天绝亲传”六个字而已。但只要通晓江湖事的,便知这人招惹不起,其中文字更有偌大含意。
大队人马正自前行,忽听街角传来一阵斗殴的声音,一名男子满口鲜血,全身肮脏,兀自在那儿大喊大叫,却不知是做什么的。
众人颇感讶异,都停下脚来。只见那人手上抱著一条大汉,猛往车队奔来,那年轻公子皱起眉头,不知那男子意欲为何,他使了个眼色,一旁下属会意,正要上前喝问,却见那男子奋力一丢,竟将手上抱的大汉丢出。
那公子微微一奇,不知他此举是何用意。便在此时,街角的人群中飞出一名武官,只见他身形闪动,猛地跃上空中,跟著运起鹰爪手,便往那大汉身上抓落。
那年轻公子双眉一轩,轻轻地道:“原来是锦衣卫的人,怎地跑来王府胡同搅和?”那武官可不是什么喽罗,却是统领安道京本人。此时他纵身跃起,正是来抢伍定远,这个西凉名捕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一旁卓凌昭等人见他夺了头功,心中焦急,却已阻拦不及。
眼见安道京堪堪得手,忽然一柄长剑斜斜引来,招数醇正,气势博大,安道京人在半空,被这无端窜出的剑招一缠,竟是无法闪躲,只得拔刀挡架,一招“回天削地”,赫地挡下这天外飞来的一剑。
安道京落下地来,急看出招之人,却见是位年轻公子,便在这一瞬间,那年轻公子猿臂轻抒,已轻轻巧巧地抱住伍定远,身旁军健忙将人接过,自去搀扶一旁。
安道京怒斥一声,戟指喝道:“著来人速速放开钦命要犯,否则一同究办!”说著横刀怒视,霸住了去路。
那年轻公子一声清啸,越众而出,凛然道:“安统领,我家柳大人乃是当今征北大都督,爵赐善穆侯,官拜太子太保。柳大人如此官高爵重,座驾玉辇,岂能惊扰?我等护驾有责,不知安大人何以见怪?”安道京见这人样貌英俊,俊美的脸上带著几分官味儿,霎时已认出他来,这人正是当朝五辅大学士之子、官拜兵部职方司郎中的杨肃观。据说这人少时曾代父在少林出家,武功颇为了得,却又少年登科,不及三十赴考便中进士,乃是文武双全的奇才,如此人物,安道京已是不能不给面子,当下一个欠身,拱手道:“杨大人,方才你拦下的不是什么好人,却是个穷凶极恶的钦命逃犯,十分要紧。请你先将他解来,本官正急於押人。”杨肃观摇头不已,说道:“安统领,这里是王府胡同,审讯追捕之事,向来都由直隶衙门与旗手卫一同帮办,岂劳锦衣卫统领的大驾?待我们问过人犯,再做商议不迟。”安道京听他出言拒绝,不禁重重地哼了一声,心下虽感愤怒,却也束手无策,寻思道:“杨肃观这小子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一号人物,他老子又是本朝中极殿大学士,连咱们江充大人也要卖他面子,看来不能硬来。”安道京见情势不利,别说征北大都督开罪不起,就是眼前这杨肃观也要小心应付,他心念於此,气已先馁了。他迟疑片刻,只有还刀入鞘,回头往卓凌昭看去。
卓凌昭微微一笑,心下雪亮。他知道这善穆侯柳昂天绝非寻常人,安道京虽是锦衣卫统领,但也不能和朝臣翻脸动手,自己却可仗著武功高强,没有官职羁绊,或可恃强拿人。只是这安道京先前何等嚣张,官架子摆得老大,现下遇上了大麻烦,却又要自己这个化外之民相帮,直是反覆无耻。只是眼前大局为重,这当口也不能和这种小人计较了。
卓凌昭缓步走到场中,打了个问讯,还未说话,却已惊动了柳昂天这方人马。众侍卫中几个知晓江湖事的,已认出他是昆仑掌门,众人匆匆走来,忙在杨肃观耳边低声通报。
那杨肃观听了此人来历,心下暗暗讶异,又见这人随意往前一跨,双足不丁不八,气势非凡,确有过人之处,便也留上了神。
卓凌昭笑容可掬,拱手道:“杨郎中在上,方才您拿下的那名男子,便是小人的弟子,这斯顽劣无比,屡次在京城中闯荡胡闹,没想惊扰了大人们,还请赐还不肖门生,回头小人重重责罚,也好给诸位大人出气。”众人见这人浑似村里学究,说话也是谦和,若不是事先提点,有谁知道他便是名震西疆的昆仑掌门?却不知这人好好的昆仑山不待,为何来到王府胡同打打杀杀,料来定是有什么隐情。
杨肃观听了说话,只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原来这人是先生的弟子,可方才安统领却又说是逃犯,究竟实情如何,须待我详查後再说。”卓凌昭听他不愿把人交出,便哈哈一笑,说道:“方才看杨大人出剑精妙,功力非凡,不愧少林天绝老僧的多年真传,若是不弃,小人想请杨郎中指点一二。”这卓凌昭行走江湖多年,自也知道杨肃观的来历,当下便有意仗著武力出手抢夺。
杨肃观哦地一声,他听卓凌昭这几句话的意思,竟是要恃强硬干,忙探过头去,和身旁几人商议道:“究竟咱们拿下的人是何来历?怎会招惹这许多凶神恶煞?”那灰衣汉子靠上前来,说道:“这卓凌昭足迹一向不到中原,今日若来,必有大事生出。咱们别急著把人交出,先问清楚情况再说。”这灰衣汉子姓韦名子壮,江湖出身,见闻广博,一向受柳昂天器重,加之武艺高明,杨肃观等人对他多是敬重。此时这般说话,众人纷纷点头。
杨肃观微微颔首,道:“韦先生之言极是,这锦衣卫一向陷害忠良,从不曾公允办事,想来这人定是遭他们构陷,才会有此无妄灾祸。”一名军官见卓凌昭等人面色阴沈,都在等著上前拿人,忍不住皱眉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们看这几些家伙的阵仗,怕是要当街劫夺,咱们可要如何是好?”韦子壮冷笑道:“这锦衣卫便再恃强霸道十倍,也动不了咱们柳侯爷的人马。若真要来硬的,凭著我们这儿百来个军健,人多势众,大家武功底子硬,谅他们能拿我们如何?我只怕待会儿打斗起来,会惊动了柳侯爷。”卓凌昭见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完没了,便自笑道:“杨大人,您是朝廷要员,千金之躯,当然不必与小人当真,你若不想动手,只需吩咐一声,把敝派弟子交还责罚,卓某人日後定会亲上少室山致谢,如此可好?”卓凌昭言下之意甚是明白,只要杨肃观照江湖规矩行事,卖他个面子,把伍定远奉上,他自不会再跟他为难。
杨肃观正要回话,韦子壮已然走进场中,冷笑道:“卓掌门,我家杨大人乃是科举出身的堂堂朝臣,他虽习过几年武艺,却不是江湖中人,你不必拿这些话来激他。你若不退开,休怪我们官军枪下无眼,到时伤了你昆仑门下,你可悔之莫及啊!”卓凌昭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武当山的韦大侠来了。韦大侠多时不见,果非昔日吴下阿蒙啊!这几句官话说得中规中举,连湖北土腔也改了,啧啧,可真生受你啦。”一旁钱凌异见掌门语带讥嘲,忙搭话道:“掌门,你要唤他作韦大侠,人家可不乐意,你瞧他那胖嘟嘟、肥满满的模样,该称呼他一声韦大人,要不韦护卫也不称头多了?”两人的说话都是在讥讽那灰衣汉子不依江湖规矩办事,言语尖酸,韦子壮如何听不出?只气得他吹胡瞪眼,满脸尴尬愤怒。
原来当时武林中人习得一身武艺後,每多为朝廷办事,是以朝中武官多出身自江湖门派,只是遇上江湖中人,多以江湖行规相待,以示不忘本之意。韦子壮出身自名门大派,自幼得武当山玄武剑真传,能使八卦游身掌的绵密工夫,十余年来护卫善穆侯,形影不离,深受倚重,他也颇以宾主相知为傲。谁知此时却因说话多了几句官腔,竟受昆仑门人如此讥嘲,直把他这人当作数典忘祖的无耻鹰爪,如何不让他气愤难抑?韦子壮呸了一声,回头向众护卫道:“咱们走,不必理会这群妄人。”众人答应一声,纷纷上马,正待提缰前行,却见卓凌昭一动也不动,好整以暇的站在道中,韦子壮见他这般模样,当下喝道:“众将官搭箭!若还不知进退,杀无赦!”众军健高声答应,各自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这厢昆仑山门人见两边说翻了,深怕掌门吃亏,便要奔入场中,卓凌昭却微微一笑,示意他们退下,对眼前凶险至极的局面,却是一幅浑不在意的模样。韦子壮坐在马上,高声道:“卓掌门,你速速让道,万莫阻拦柳大人座驾,若执迷不悟,别怪我不顾江湖道义!”他这几句话说得声威俱厉,已丝毫不留情面。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怎么回事?可是有什么乱子?”众人凝目望去,只见一名白发老者骑在马上,缓缓放蹄而来,正是善穆侯柳昂天耐不住等,趋前来察。
卓凌昭见机不可失,便在柳昂天说话的刹那间,已飞身而起,竟是朝他驾前欺来,身法之快,众人都是骇异。众护卫大惊之下,纷纷对著卓凌昭放箭,只见弓弦破响,万箭齐发,都朝卓凌昭身上射去。
卓凌昭人在半空,却不惊惶,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起来,两只袖子带出偌大劲风,竟将成百上千的箭弩都给激开,反往众军士落去,众人料不到会有这等变故,霎时纷纷中箭挂彩,数名护卫冒死挡在柳昂天驾前,更是连中数箭,血流不止。
韦子壮料不到卓凌昭能有这一手,又惊又怒之余,已然离鞍纵起,双手运上十成十的掌力,要将卓凌昭当场击毙,韦子壮向来出手宽仁,甚少下这等杀手,但此刻主人命在倾刻间,却不容他手下留情了。
卓凌昭人兀在空中,已听得後头呼吸声沈重,知道韦子壮拼起一身功力来击,他无意比拼掌力,当下气沈丹田,如惊鸿一撇般地急坠而下,韦子壮此刻掌力已出,身形难以转换,这掌便击了个空。
卓凌昭脚一踩上实地,便同泥鳅般地从众军士间穿过,众军士大呼小叫,却伤他不得,只因卓凌昭挤在人群中,离得近了,众人都怕误伤同伴,手上的兵刃更加施展不开,只一眨眼的工夫,卓凌昭见缝插针,左冲右突,猛地现身在柳昂天座前,众护卫吃惊不过,慌忙之间,忙在柳昂天身旁团团保护,都怕卓凌昭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
柳昂天乍见这等情状,饶他是征战万里的老将,此时也是吃惊,当下高声说道:“这位壮士好高明的身手,却为何拦阻本将军的座驾?”卓凌昭笑道:“将军受惊了,小民别无他意,只想请将军借一步说话。”言下之意竟是要劫持柳昂天。柳昂天听他如此狂妄,只嘿地一声,说不出话来。
忽听一人大喝一声,跟著剑光闪动,寒星点点,如天女散花般,朝卓凌招攻去,卓凌昭抬头看时,却是杨肃观出招抢攻,这招笼罩卓凌昭身上七处大穴,唤做“菩提三十三天剑”,一招带七式,一式藏七剑,一剑落七方,共是三百四十三种变化,端是险恶无比。
卓凌昭识得这招的厉害,不愿正面撂其锋芒,微微向旁一让,避开杨肃观锐利绝伦的剑气,要知卓凌昭生性高傲,此时居然旁让,足见少林正宗剑法的大威力。杨肃观见卓凌昭闪避,当即加紧攻势,他一剑不中,手腕立时一振,剑尖立即散为七朵剑花,紧裹卓凌昭身旁三尺,剑光霍霍中,只见七个大小剑花急急向卓凌昭袭去。
卓凌昭凝目细看,眼见剑尖已朝周身七方要害攻来,但他身无兵刃,实在无法挡隔,眼看避无可避,但卓凌昭忽地一个回旋,身形往上拔高数尺,竟躲开杨肃观绵密无比的攻势。
杨肃观见他闪躲时身法精湛,妙到颠毫,赞道:“好一个昆仑掌门,有你的!”杨肃观二次出手不中,当即看准卓凌昭跃起的去处,捏起剑诀,霎时剑尖幻出四十九颗星芒,刷刷轻响,朝卓凌昭脚下刺去。这便是菩提三十三天剑至高无上的绝招,一剑不中,转攻七方,七方不中,再进七七四十九罩门,绵绵不绝,如少室山之峰峦迭起,直无止境。
卓凌昭人在半空,无可借力,眼看杨肃观杀招再起,但自己身形下坠,实在无处可躲,只见脚下剑光霍霍,刃芒织网,刹那间便可将人绞成肉泥,昆仑众人见掌门遇险,都是惊呼出声,待要出手相助,一怕掌门不喜,二怕为时已晚,众人互望一眼,都不知如何是好。
卓凌昭见情况危急,百忙中急急解开腰间袍带,使劲朝杨肃观挥去,杨肃观只觉眼前风声劲急,想不到这重不逾两的袍带,却在卓凌昭一挥之下,竟是蕴著千斤之力,如铁杵般地朝门面打来。
杨肃观沈肩低肘,回剑自救,避开了正面一击,但两人招式相交,杨肃观手上长剑不过被袍带微微扫过,竟被震得些些弯曲,虎口也是隐隐发麻。
卓凌昭落下地来,只见袍带上竟然千疮百孔,不过一招之间,居然被杨肃观的“菩提三十三天剑”刺穿数十个小洞,少林剑法委实可敬可畏。
卓凌昭喝了一声采,赞道:“杨大人武功非凡,不愧为天绝僧的关门弟子。”杨肃观道:“卓掌门且看家师面下,两厢罢斗如何?”卓凌昭微笑道:“在下岂敢与杨大人相斗,只要杨大人将劣徒放出,本座日後自会登门道歉,绝不敢相扰。”杨肃观摇头道:“卓掌门,你适才接了我三剑,应知我武功不只如此,你若还是恃强相逼,待我使出本门绝学,届时刀剑无眼,怕会伤了贵我两派的和气。”
卓凌昭哈哈一笑,心中却是恼怒无比,他自出江湖以来,尚未有人敢如此和他说话,便是和少林灵音之类的高手相斗,也只有自己戏要别人,何尝有这等黄口竖子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吹擂?只是念在对方是朝廷命官,不能将之杀害,但今日若不能狠狠地让他出丑一番,日后传扬出去,这张老脸要他如何放去?
卓凌昭繫好腰带,微笑道:“杨大人口称不忍伤坏两派情谊,我看是多虑了。蒙贵派灵音大师错爱,至今玉趾仍在我派盘桓小歇。有了大师宝驾光临,这少林崑崙两派情谊,自是一日深过一日,岂会伤了和气呢?照本座看,杨大人既然想与本座切磋剑法,不妨出招赐教!”
灵音大师在西凉失踪一案,本已轰动武林,杨肃观自是深知,江湖盛传灵音已被崑崙门人幽禁,没想到卓凌昭竟会在此直承其事,看来卓凌昭老谋深算,一来想要激怒自己,二来便要藉机宣扬崑崙威望,打压少林名声,用心端是阴毒险恶。
杨肃观不愿多做口舌之争,他森然道:“卓掌门见笑了,灵音师兄之事,自有本派方丈出面,轮不到杨某人说话。只是卓掌门何等身分,既然有意指点在下剑法,肃观岂敢不从?”当下深深吸一口气,挽起一个剑花,朗声道:“卓掌门,我下一招使的便是达摩剑法最后一式,名唤『涅盘往生』,此招一出,共计三百四十三剑,我师曾告诫此招凶狠残戾,当世无人可挡,故命我出招前务必奉告对手,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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