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选定的行云培养成足够站在他身边的女人,足够地坚强,足够地聪慧,足够的手腕去处理这污秽世间的种种事务。现在她成功地做到了,却是以隐瞒他的方式,对抗他的方式。
他后悔了。他此时才发现,他最爱的不是她在处理政务时的娓娓而谈,不知她在做决定时的杀伐决断,也不是她替他梳起头发时的温然而笑,不是她在替他磨墨时的温柔恭顺,尽管这一切都很完美,让他满意,让他心醉。但他发现他眷恋起了行云十五岁的那份清澈的善良和单纯的对幸福的憧憬。
三日之后,迟到的分封还是到了。没有预想中的侧妃头衔,只是小小的孺人。行云看过盖着云烟印章的分封,眼里的意味让人琢磨不定。
孺人?
她知晓在贫苦百姓家,妻子便被称为孺人。
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屯田之事很快便就定下了,此举从一开始就是行云一力倡导的。与鲜卑人的思维方式不同,行云深知,只有粮食从总体来说够吃了,才会有国富民强,天下太平。依靠抢夺和重税的方式,只会造成更多的浪费。她从去年起,就几次宣各地的老农进宫,在拓跋靖的支持下,改良农具,兴修水利。私下里不断研究各类庄稼各自适合的土质和气候。拓跋靖是很高兴行云这么做的。她这么做,一方面是增强她在民间的威望,一方面也没有触及他的根本利益。
行云为了屯田之事很是忙碌。群臣开始还因为那夜两人不欢而散而琢磨不定,现在见行云依旧在政务上插手,也不敢妄自揣测了。
待屯田的事终于了结了。行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一日,午饭后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完,就去了太和殿,看见一宫女跌跌撞撞从后殿跑了出来,差点撞上了她,行云并不记得太和殿有这么一个人,怕是云烟手下的人。行云登时心有不悦,道:“你是谁带的人?知不知道规矩?”
那宫女抖筛子般跪了下,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你抬起头来。”
待那宫女抬起头时,行云不禁惊呼出口,不为别的,只为了这女子与自己长得太像了,只是气质不同而已。行云明白了八九分,手里绞着帕子,道:“你走吧。没听到吗?叫你走。”
行云也不去太和殿了,径直回了撷云宫,那晚太和殿的灯又很晚才灭,而行云一直看着太和殿的灯灭了,才入睡。
行云第二日叫来了喜公公,命他查了那女子的来历,原来本是长安城中商户的女儿。行云凄然一笑,道:“王妃疯了,这宫里也没有个主事的女子。过会儿,我去见秦王,让他给那女子一个名分吧。”
喜公公看向行云,道:“不可。”
“为何不可?人家也是清白姑娘,好好地活着,却因和我长得像,白白地遭了祸。”
“老奴后来让人去那姑娘家给她验了身,她还是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