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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头微微低垂着,像一尊雕像般静静地跪在蒲团上。

    孔恩霈如今滴水未进地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夜,屋外的婆子早就熬不住,坐在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这次她爹是动了真怒,平日里娘还尚且能偷偷地给被罚的哥哥们递送饮食进来,这次是她长这么以来初次被罚,谁知一下罚便得这么重,比起她最皮的嫡亲三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孔恩霈在祖宗牌位前冷静了一个晚上,火气倒不像刚从木兰围场回来时这么大了。

    想起在围场上初见的那个聂定远,若没有听到他后来情急之下冒出的肺腑之言,那还真是一个会让人怦然心动的英武男子。

    她在孔府这种书香门第里呆得久了,一直以为男人都是像爹那样文文弱弱,说话时刻不忘将之乎者也一类的词挂在嘴边上的。

    今日得见聂定远,她才算是知道原来带着点危险和痞气的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更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无法否认,在从项望山嘴里听说这救了她的男子就是同她议婚的聂家嫡子之时,她心中竟有一种暗暗的窃喜,甚至连他之前为了轻薄她而落在她脸颊上的吻也变得暧昧多情起来,当时端的是一腔少女之情,惹得心口如小鹿乱撞无法平静。

    可惜这峰回路转的,原来聂家公子不仅不欢喜她,还将她视若敝履。

    之前聂书梅闻讯赶来好言相劝,孔恩霈略施小计套了一下话,才知那聂定远在太后指婚的懿旨下来的当天便大闹了承宣使府。

    几乎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要拖累他下半辈子的“孔九麻子”,是个脸上流脓的丑陋女人,哪配得上他这般风神俊秀的诸卫大将军?

    孔恩霈在听到聂定远亲口说出那难以入耳的外号的时候,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掏空了似的,肠胃都纠结在一起,浑身疼得厉害。

    想起自己之前早在聂书梅和徐曼青面前为了这个男人丢尽了脸面,一股邪火上来便也不管不顾地跟爹提了要跟聂家退婚之事。

    可她却比谁都清楚,太后亲指的婚事岂是说退就能退的?

    为了孔家的家声,若想退婚,便只得一个死字。

    孔恩霈只觉得心有不甘,恨自己上辈子造了大孽,这辈子不仅托生成女人受尽礼教压迫,空有满腹才华却只能孤芳自赏,且还要遇到这样一个混不吝的夫婿……

    祠堂中阴阴森森的,香火缭绕但却浓郁得呛鼻。

    孔恩霈腿上麻得没了知觉,若换做平时,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捂嘴咳嗽了几声,也不知是不是跪得太久且没有进食的缘故气血不足,她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身上困顿得厉害,孔恩霈忽然眼前一花,眼看就要往一旁歪倒过去。

    “你这笨蛋!又没有人盯着你,何苦要老老实实地一直跪着!”

    身后传来一声压得很低的怒吼,孔恩霈并没有感觉到身体堕地的疼痛。

    待回过神来之时,发现她竟然躺在一个温暖且宽阔的怀抱里。

    好不容易聚焦一看,才发现这不速之客哪是别人,正是那杀千刀的聂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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