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于当地采买便成,这些个人用了两辆马车,一应物品占了五车,还有一车便是贾琏与王熙凤二人所乘。
虽说不叫相送,怜儿月儿到底来了。只过了一晚,两人瞧着竟憔悴了许多,王熙凤心中感叹,没有希望的人生果真灰败,只一晚便能将娇花照水的美人吹折,王熙凤虽同情却并不曾后悔,她不光明,用尽手段,虽断了她二人念想,到底不曾下狠手。一来她下不去手,二来,贾琏天生多情之人,若她们过得太惨,说不得会显得自己太过冷酷无情。转过头,若自己输得太惨,失去的,大概要比她们要多得多。
叮嘱几句,不外是好好照顾老爷太太之类的话。贾琏与王熙凤转头登上马车,雨雾靡靡间,贾府的轮廓随着马车的离去渐渐隐在灰暗之中。王熙凤深深吸上一口气,身上如肆重负的感觉,是因为这短暂的“自由”么。
西京去往泉州,远隔千里之遥。王熙凤早问过贾琏,足足需得在马车上待个上十日方才得到。若遇阴雨绵绵之期,官道难行,少不得还要耽搁两日。又因着是至夏日,天气渐渐燥热起来,一行人赶紧路还需避着正午烈日当头之时,再除开歇息时间,每日里12个时辰,竟只得5个时辰走在路上,贾琏与王熙凤估算,若天气尚好,十天之内便能到得泉州府了万象天门全文阅读。
打个呵欠,王熙凤在铺满了褥子的马车之中尽力伸展着双腿,这段旅途实在太过漫长,已走了两日,一路不曾吃好睡好。想来贾琏亦不甚好,面上露出倦色,倚在马车之中的小几边上打盹。伸出手去轻轻撩开一丝缝隙,官道大多沿城而建,这两日所经之地,大城小镇皆有,贾琏行事颇有章法,出发之前着人去打听了沿路必经之地,早早规划了每日行程,所以一路虽有些风尘仆仆,却也行止有度。
这两日两人时刻都在一处,王熙凤对贾琏愈发了解了些,可能是这几年打理庶务的缘故,处理事情颇为细心,体察人意察言观色之能颇为厉害,能伸能屈不与人争一时长短。这些个发现,都让王熙凤心中甚喜,或许,往后许多事情,由贾琏去办会更好些。不自觉看着他的脸出神,想起刚刚醒来之时,那种几入骨髓的绝望、不甘、愤懑,唇角抿起一丝微笑,此时竟觉得,仓央嘉措的诗再是贴合不过,“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谁,唤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轹。”正待要说下句,却听得贾琏的声音响起。
“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吻子之眸,赠你一世深情。 ”贾琏此时早已醒来,见王熙凤念起□大师的谒语,回忆了一番方才接了这句。
王熙凤回神看贾琏正笑看着自己,有些赧然,“修远,可吵着你了?”
“未曾,横竖这些时日,睡觉的时间尽够的。便是吵到了又有甚么关系?”贾琏笑她,“凤儿何必如此小心?”
王熙凤挪动身子,倚在他怀里,“哪里是小心,不过瞧你辛苦,不忍罢了。”
两人小声聊着,贾琏终是将闷在心中好几日的话问了出口,“凤儿,银月是你有意为之可对?”
王熙凤一愣,想起这几日他聊着聊着就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你早知道结果了,何故又来问我?”
贾琏晒笑,“无它的意思,只是想着,凤儿到底绸缪了多久?费了多少心思?枉我生在这府中,竟不如凤儿看得透。我原不在个心大的人,遂只一味的忍让,以为这般做法,能换得来一世安稳。”
绸缪多久?从我知道自己是王熙凤就开始了你信么从我还未嫁你时便开始了你信么?有些时候,真话还是永远都不要说出来的好,以手抚膝,轻轻整理着衣摆,“这些修远都看到了,费了多少心思我也忘了,我与修远不同,自小寄人篱下,不得不想,不得不费心思。年幼之时好胜心强,嫌哥哥不够上进,连感情都淡漠了。直到要嫁进府了,才省悟,原是我错了,幸得如今哥哥愿意去受那搓磨,我也算稍有弥补了。”
两人相视一笑,王熙凤索性将另一事说给他听,“如今只有一事修远尚不清楚,与其往后你问我,不如我现今就说给你听罢。”
贾琏侧目,脸上似惊似喜,“凤儿竟还有暗棋未动?”
“算不得暗棋,不过想着知已知彼,百战不怠罢了。”王熙凤拿手拍他一下,“我叫了平儿去南边。”
只此一句,无须赘言。
贾琏虽明白她叫平儿去南边是为着什么,却不解为何她要对姑母出手,眉头皱紧,良久方才醒悟过来长叹一声,“凤儿,难怪人皆言道,王家凤哥儿若身为男子,将来建功立业无有不能,如今瞧着,确实可惜。”
王熙凤哭笑不得,“如何我竟有此名声?”转头一想,该是前任正主玩命博来的。
“管它什么名声,你如今嫁了我,自然另算的。”贾琏嘻嘻一笑,“往后的路,咱们相携前行,我倒颇为期待,凤儿还有些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王熙凤见他取笑自己,自然不依,两人扭作一团。顽闹了一阵,估摸着快要抵达预计歇息的城镇,方才整理了衣裳端坐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