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进出,各个排场俱是不肯稍省上一些的。便有些忧心长此以往必定后手不接,无须等那往后,再得两年光景,必要露出颓势来的。
后头自己随了贾琏外任,此事便也撩下了。只去岁贾琏任满回京,回府不过月余她便发觉有些个不对,姑妈依旧掌着中馈,却再没于银钱一事上露出窘迫,先时她只以为姑妈定是手段了得,将个国公府打理得甚是兴旺发达,心里头哪有不喜的。
要说哪天对姑妈起了疑心,便是那日在屋里,自己院里头下人闲谈被她听到。只说那管事婆子原是被父母卖进府来的,她父亲有个不争气的远房侄儿,原是贪赌好色一类的泼皮无赖,结交了个也不知哪个府里贵人身边的奴才,专替那人的主子放起贷来,只利钱便高朝庭几番,偏还有些不知死活的去借了,最后虽不至家破人亡,也不远了。
她原与那人有些相干,眼瞧着此人净做些损阴德的事儿,恐被沾上,便早早劝了父母撒手撇了去,免得日后被牵连了。我不过觉着稀奇便多问了一句,后头那人怎么个结果。那婆子知道的不细,只知是那下人的主子,原是有背景的人家,也不知是何缘故,竟由着下人与那泼皮沆瀣一气,专放利子钱与那些急等用钱的小户人家,月月收些利钱,直至本利两清。只光那利钱,那等人家如何还得出来,一到这时节,那两人便凭了贵人名头,再四威逼还钱。直叫人将将活不下去。当时听罢只觉匪夷所思,既是有背景的贵人,自是有手段的,哪里就穷到这样地步,又不是人人府上皆同咱们荣府这般流水般撒钱,如此日日威逼,早早晚晚的必定生出事来。
自己向来精于盘算,听罢于心底暗暗算计了一番,很是惊吓了一回,如此重利,每月间光那利钱进项便了不得。咱们这等富贵人家,向来讲究个怜老惜弱以积善积德,何曾就出了那等穷奢极欲之人,是以对那婆子的话实是有些个不信的。因原先就听婶娘略略提过一回这样的事儿,如今府里境地,若无大的进益,哪里维持得了,到底疑心上了。遂遣了底细的人,悄悄查了一回。
接着便将如何差人查探,隐约查到了姑妈屋里了陪房周瑞身上,又如何与李纨结盟,得了准信儿。
“婶娘,此事恁大,她虽是我姑妈,却也是隔了房的侄媳妇,我到底说不得,也劝不得。只这等事体若叫旁的人知道,怕又是阖府的罪过,竟还是早早的收手,抹平了此事才好。思量再三方才将此事告诉了您女婿贾琏,他例来周全妥帖,总比我这妇道人家在这里抓瞎要强的。只前些时他嘱咐我,因着二叔那妾室的事儿,两房有了些隔阂,那事儿怕是有些个棘手,他毕竟是个小辈,倘去劝了,二叔与老太太不信便罢了,说不得要说他随意攀污自己婶婶,倒要讨上好一顿骂。因着到底是家事,只得禀了老爷。”
王熙凤索性一气儿将事情交待了,眼下要如何办,她也不得而知,公公那头虽派了人出去查探,倒还没甚么动作,她又不好催问,是以一时间倒猜不出赦大老爷的路数。
“这个胡涂东西!”费氏拿手重重往炕桌上拍,神色冷峻。她方才听得王熙凤要知会个什么事儿,心中就打了个突,“我先时只是揣测,需得凤丫头你亲上门来知会的事儿,怕是小不了,没料竟是这等污糟事儿!你们那个好姑妈!她是叫财迷了心窃,猪油蒙了心!这等伤阴鸷的事儿她竟做得出来!”
“婶娘息怒!”王熙凤忙上前握住费氏的手,且轻抚道,“凤儿也没料姑妈胆子忒大,这才一时失了主意,二爷虽与我说是家事,且私下捂住了,待抹平了此事往后便无大碍,只我再三思量了一番,心中仍不胜惶恐。原本我这名声便有些不美,倘再叫这事传了出来,只怕不光是我们府里要声名狼籍,咱们王家阖族女儿,怕是皆被牵累。”
费氏哪里还有想不到的,故而才这般生气,兰姐儿虽说已定了人家,到底未曾过门,若是这时节闹出点什么事坠了名声,叫对方恼了闹着退亲可如何是好,便是不退,娘家顶着这样的名头,嫁过去又如何在婆家抬得起头。愈是思量愈是怒火中烧,满面寒霜质问,“凤姐儿,这事儿你可查实了?”
“婶娘该知道我的,初时只惟恐冤枉了姑妈,是以又叫二爷去核对了一回,确是真的。”王熙凤整肃心神,脸色沉重,“婶娘,这事如何了结我已没了主意,幸得二爷愿真心相待,愿于公婆面前回护一二,只是,于此事上便再没得脸面为姑妈说话了。如今,只求我公公还顾念我往日还算孝顺的份上,给我们王家留些颜面。今儿来此,也只盼着来日处置时,婶娘心中有个计较才好。”
王熙凤终是将今日来的目的道了出来,长长的叹息一声,侧过脸看着尚被惊得目瞪口呆,颜色苍白的兰姐儿,只得轻言安抚一二,“荣国府里这样那样的事儿,直叫人忒地腻烦,倒叫我时时想起未嫁时光,得叔父婶娘照护,哪里如此多烦忧。妹妹福气比我好,婆家人口简单,你姐夫说,妹夫那人尚算上进,是个清正君子。”
“凤姐姐,你说姑妈……我平日里瞧她并不像是缺钱的,如何就做了那样的事?”王熙澜听王熙凤提到未来夫君,脸色略缓了缓,只她实是有些不明白,往常她见到的大姑妈,俱是一副富贵慈善模样,哪里像是那种阴狠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罢!”婶娘似是平复过来,重重叹口气儿,轻抚了兰姐儿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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