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只能重新盘算了。
齐降龙在帅位上坐正了,瞅了瞅下面的将领,轻轻拍拍帅案:“来!都坐下来。”
孙仲伦为首的前锋左营将校立刻端端在齐降龙右手一侧坐定,中军右营的将领们则坐在齐降龙左手一侧。
“恐怕,咱们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高杰的三万兵马北窜,黄得功和刘良佐可能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再想速战速决,只怕难了!
而且,如果确实是马士英报的信,那么,他们一定清楚我军的意图,这种情况下,三万对九万,实话说,本帅没有取胜的把握,即便是机缘巧合胜了这一仗,也绝无可能再在江北低档建奴。
因此,在咱们必须重新审视!”齐降龙开了个头,看了看左手一边的将领打首的刘家麒,道,“刘将军,刚才大家说了许多,你说说你的看法!”
刘家麒,今年刚刚过了二十九岁,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了。他的父亲在天启三年便在老帅手下办差,天启五年九岁的他进入公办的陆军学堂读书,后来便在齐振华当时的亲军,现在的前锋右营当差,跟随老帅转战辽东,凭战功,一步一步做到步军千总谢中民的副手。
齐宝国组建中军左右营的时候,调了过来,作了齐宝国中军右营的步军千总,统率四千步兵。此次随齐降龙南下,代理了中军右营的主帅之位。
刚才齐降龙带着将领导前方考察战场,他则是在孙仲伦的安排下建设营地。
齐降龙如今是陆军主帅,齐宝国也要矮他半截,但是自己毕竟是齐宝国的下属,但是临来的时候,齐宝国特意交待过他,凡事听齐降龙的差遣,少发表意见,领命执行便是了,何况他也知道,齐降龙先问到他也是因为表示团结的一个态度,因此他并不作答,只使起身回话说请齐降龙定夺。
齐降龙也不纠缠什么,转头便将问题抛给了孙仲伦。
孙仲伦自然是当仁不让,道:“我军原本的意图,已经不能实现,莫将以为,在江北,我军已经难有作为!现在只有两条路,或者守九江,调水师准备封锁江面,或者,直接撤回广东。”孙仲伦的话并不多,但是却给讨论定下了调子。
“杨春泰!”齐降龙点着名字,叫道,“你呢?什么看法?”
杨春泰沉思半晌,摇头道,“从大局看,孙将军所言极是,但如何抉择,不是咱们做得主的。
标下以为,目前的态势,咱们不可轻举妄动,应当暂时停驻此地,等待少将军和粟知昌赶到,同时立刻给姚大人去信,告诉他这里的变故,请他决断。
而且,咱们已经斩了刘泽清,还需要姚大人讨一封圣旨,给天下一个说法,然后或西进九江或退回广东,咱们才能名正言顺。”
其实,这些话,是齐降龙的意思,也是粤兵几万人的心思。自打出兵辽东,齐降龙便看出来了,粤兵虽然训练有素,军令如山,但是远离故土作战,也是人心思归。朝廷对粤省向来另眼相待,将士们不是完全没有怨恨,何况老帅又是为了保卫辽东殒命。
这次出兵,是姚大人为国『操』劳,发兵整顿江北,开始一帆风顺军心还没有出现大的波动,此事一出,将士们会怎么想?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广东,那是抄家灭门的罪过,朝廷呢?会拿马士英怎么样?便是叔父想杀他,也是无望!
将领们已经坐不住了,纸里包不住火,只怕现在军中已经是归心似箭,守九江的心八成都没了,还能如何?
齐降龙点了点头,正要问千总任新齐的意思,大家都是这个意思,也只好勉为其难,写一份书子,让叔父定夺了!
坐在后排的杨振这时候却突然站了出来,齐降龙一看便知道不好。果然,杨振一抱拳:“大帅!”
“杨振!”
“大帅!标下以为,孙将军所言虽然有理,但是我军仍有一个选择!”
“哦?”
“高杰昨日匆匆北上,带着家眷和财物粮饷,定然行动缓慢,两日走不出一百里。中军左营今日才出发,应该距淮安八十里左右,连夜差人令其改道,北上徐州!
方才降卒说高杰部二万多人都曾到了扬州,徐州必然空虚,完全可能一举攻下。而我军也不必停留,休息一夜,明日起急行军北上,完全可以在徐州城下打破高杰……
他一开口,齐降龙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心下叹了口气,但是又不能打击杨振的积极『性』,也只好耐心听着。齐降龙明白杨振,他的叔父在松山一战殉国,他早已经憋着一口气,要同建奴拼命,这几年几乎天天才他耳旁念叨。这次出战,他可是憋足了一股劲,指着和建奴大战一场!可是看到今天,江北事不可为,大军即将南撤,他便离建奴越来越远,他如何甘心!
说心里话,齐振华死在建奴手里,齐降龙也是一腔怒火,恨不能力是平定辽东。而且对于放弃大江,要冒多大的风险,他又如何不知?但是眼前的局面,又怎么能由得他来选择?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又是如此『乱』事,手下这点兵力,对付建奴二十余万兵马,作为统帅,他必须稳妥,不能稍有差池,否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看看四下的将领,巴雅尔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是蒙古人,现在只要齐宝国没事,他管你大明朝和汉人的死活?他的祖先还曾经灭了汉人的大宋朝呢!其它将领,不论前锋左营,还是中军右营,都对杨振的一番言论面带瘟『色』。他们都是闽粤人,和杨振自然不是一个心思!
又看看左手边的刘家麒,一连沉默,仍是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刘将军!”
“大帅!”
“孙仲伦和杨春泰,都不赞成轻动,行的稳妥,但是杨将军杀敌心切,本帅也是十分欣慰,大敌当前,咱们可不能先胆怯了。”齐降龙缓缓道,“刘将军以为如何?”
“回大帅,末将以为,杨将军计策好是好,只是有几处需要斟酌的!”这次刘家麒没有推辞。
齐降龙跟着“哦”了一声。
“大帅,莫将曾闻当年老酋皇太极登位,图谋我大明江山,有云刺心断喉等说,然老贼曰,兵力有限,不可稍损,侵我天朝,当如伐大树,先斩枝叶,持之以恒,以待形势逆转!收蒙古,平朝鲜,而有松山之胜,进而破关。
我军虽精,然因粮饷制约,多年以来不过二三万兵马,如今虽然扩军,但久经沙场之老兵,毕竟不多,且多在前锋左营与中军左右营。而建奴进入关的精兵便有十万,吴三桂关宁军三四万众也已附贼,其关外仍有近十万精锐。
此时我军面临之局面与当年建奴何其相似!朝廷虽有数十万兵,然可用堪战者,已于松山一战损失殆尽!如此强弱之势,绝非一朝一夕可以逆转,我军亦当以建奴为鉴,用兵当以稳为上,先固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冒险,否则后果难堪!
兵法曰,百里奔袭必厥上将军!中军左营无骑兵,胜亦不足以歼敌,且只一万兵马,与我部相距百里,无从协同,高杰有两万余人,孤悬深入,胜负难料。
若他们赶到徐州,高杰已经回师,是撤兵还是强攻?高杰近三万兵马守城,一万兵马如何攻城?若是南撤,中军左营没有骑兵,面对高杰的数千精锐骑兵,少将军如何能全军而退?
又或者,少将军即使先到,若高杰近三万兵马强攻,能否撑到我不抵达?或者高杰干脆投了建奴,又该如何?
除非万分巧合,此阵难胜!请大帅三思!”
这些话,齐降龙不想自己说,刘家麒明白,所以带他说,只是没注意杨振的心思,还要说下去。齐降龙却已经看到杨振的委屈,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摆手止住了刘家麒,“杨将军!刘将军说的在理,现在是敌强我弱,本帅说的敌,是建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