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不同，领了军饷就吃喝嫖赌，造个精光，反正因子不花也带不到土里。老周有个婆娘，攒了一些银子，买了头牛，在城外折腾了十几亩地，又雇了一二个长工干活，这一二年时不常也有些收获，老周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日他娘，十几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
“这一季种的啥？”老赵和老周聊起来，大眼已经回到城头去望风。
老周抽完一袋烟，“乓乓乓”将残留的烟叶磕出来，又舀上一点烟叶，老赵伸手捡来一段火给他点上，老周又吸了几口，“球，去年的麦子全喂起鞑子咧，今年？种个啥还得出去种可，日，狗日的鞑子这闹地啥时候是个头啊！”
老赵把那口大刀在石板上画着，老周看着那满是豁口的大刀，“你叫个啥？”
“叫俺老赵。”
“这一会可得多杀些鞑子，老子给你们做饭也算有个名头，抢了我的粮，你们多杀点鞑子，也算给我出口气，咳，才来的粮食全是大米，别说你们，我也吃不惯，咋，有啥吃啥吧，多给你们弄些肉，吃地饱饱的，才有劲杀敌么！”老周『摸』『摸』鼻子，“咳，这辽东的天，真是杀人呢，鼻口都起霜了！”
老周从怀里取了个温乎的红薯，掰了一半给老赵，老赵谢了一声，道，“老嫂子、大侄子还好吧？”
“还成，瞧着不对，早早都接进城了，可怜两个娃，干活不错，八成给鞑子杀咧，还得从新雇下个，咳。这几天剁了几个鞑子？”
老赵白指头数了数，“三个。”
“才三个？”老周明显觉得老赵的饭是白吃了。
“爬上来的就二十来个，能砍到仨脑袋不错了，旁的都在城下都打死了。这股不要命的，可不敢放上城来，叫他们爬上来可就坏事了。”老赵解释着。
老周抬头看了看趴在上面的大眼，一努嘴，“是那娃娃打的？”
“有他，小伙子打得准，一响一个。”老赵夸奖着。
“打死几个？”
老赵笑了笑，“这个难说了，不过这些天城下少说撂倒一二千鞑子兵。”
“值咧！”老周满意地嗯了一声。
又抽完一勺烟，磕出了烟灰，将吃剩的红薯给老赵一递，“老赵，时候不早了，我就下去了，那个娃不错，吃点热乎地暖暖身子。”说完挑起担子一步一步下了城头，老赵目送他远去。
……
稍稍安静了两天，今日一早，北方的隆隆炮声又将大地震的发抖，齐振华面前的地图上标志虏兵炮兵火力的字条从“二十三”变作了“五十”，皇太极又从后方运了二十七位重炮来。
五十位重炮，辽东怕还是头一遭遇见这样的阵仗吧，齐振华想。
齐降龙在一边分析着，“看来虏兵陷城的决心很大，仅六斤以上重炮就搬来五十位，又有七千援兵赶来，抵消掉之前的损失，至少三万五千人。”
“他们都到了么？”
“后续的四千步军已经登陆整修，野炮也都上来了，只是重炮不足，八斤城防炮只搬来十位，辽西已经没有更大的重炮了，而且搬运起来也实在困难。”齐降龙说。
由于野战需要，步军的火炮虽然也是发『射』六斤炮弹，并全用上等精铜打造炮身，内径的游隙值也更低，但是毕竟管壁薄，火炮膛压不够高，炮管也短，不过五尺二寸七分，比起虏兵三丈长的重炮，只能打刀对方的一半左右，『射』程上实在吃了大亏。
而由于在辽东能攻击觉华岛或者皮岛上基地的水面力量并不存在，进军计划中一开始又没有攻城的计划，在这边安排的重型城防炮本就不多，船上舰炮也是中小口径为多，能搬来的重炮实在有限，东挪西凑才拼了十位运来，结果敌人更是拉了二十七位来，而从南方运炮来则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五比一，自己还不占地利，这可如何是好？齐振华想着头都大了。
尽管考察这些年的战例，鞑子没有火炮支援野战的先例，但是那些重炮就高高的摆在那里，天知道鞑子会不会突然开了窍，就把炮口调过来了。
齐振华挠挠头，“那，新装的炮弹……
“新炮弹总体还过得去，但是在辽东试放也炸过两次。”齐降龙犹豫地说。
齐振华道，“也得用啊，咱们了不得比他们『射』速快一倍，不用不成啊，不过在安排上，可以考虑作些调整。”
齐降龙想想，也实在没有办法，点了头。
……
昨天，又杀退了一次强攻，鞑子从前天天明便开始放炮，直到今日未时，昼夜不息。接着又是一排排的兵丁扛着云梯冲过来，尽管红夷炮多了一倍有余，但是同之前几次一样，在城头火炮、火铳、火箭以及火yao包的攻击下，除了在城下丢下更多的尸体，皇太极和他的将领们依旧没能撼动松山小城。
大眼仍然伏在城头注视着城外的情况。
“轰隆隆”炮声不断，压得他不敢将头多抬起一分，更多的时候都是紧贴着城墙地面。
“赵哥！”大眼突然觉得看到什么。
老赵刚刚下到后面小解，正往回走，大眼退了下来，忙问，“慌鸡『毛』啊！”
“赵哥你看！”大眼拉着老赵爬回城头。
一些辫子兵拖着铁锹铁铲悄悄地靠近城墙，开始在地上挖着什么。
“他们这是做什么？”大眼不太看得明白。
老赵『揉』『揉』眼睛，看得分明，一拍脑袋，“娘的，鞑子兵要来阴的。老子在这守着，你快去禀报将军，就说鞑子要挖地道炸城墙！要将军火速定夺。”
皇太极满怀欣喜地跑来松山，三万对三千，还有二十多位红夷炮助阵，结果损兵千余。再从盛京调来二十七位红夷炮，又炸了两天一夜，队伍一冲上去，又被明军打退了，想靠火炮轰塌城墙怕是不成了。
代善没了辙，孔有德跳出来，说城角方向明军火铳不易够着，可以在城角挖条地道，通在城下，埋上炮『药』，轰隆一下震塌了它，大军就可以涌进城去。
皇太极也是没了主意，红夷大炮和上百位大小火炮炸了这些日子，都不能奏效，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应允了这个计划。
三顺王归顺较晚，尽管封了王，但是毕竟是半路出家，都想借机多立功勋。皇太极一表示同意，他们满意为这大好的机会就要落在自己手里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结果石廷柱一开口，又将掘城的机会抢了去。
他们有气没处撒，怪只怪此番他们带的人马少，各自只带了四五百人，皇太极望盛京搬兵，也没说多调他们的队伍来，石廷柱说了，他们人手单薄，难堪重任，皇太极想想也是，便安排石廷柱派人手挖地道，马光远就准备火力压制，闹来闹去三顺王又是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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