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砣铁了心,齐振华跑去东番,又约了红『毛』共同来袭,红『毛』侵击东番的据点,人货损失殆尽,粤党又断了澎湖的航路,一时间,三面受敌,立时吃紧。无奈之中,只想着夺下澎湖先开航路,却终不能得,如今被困在金、厦弹丸之地,生死难料。
郑芝豹回航便被郑芝龙卸了权,只因同是兄弟,如今也只得另寻了替罪羊。
这其中的奥妙,姚世贤如今也多少有些明了,毕竟郑芝豹这样的角『色』被夺了兵职不是小事,总有风声透出。
既然郑洪逵这样说起来,姚世贤道,“朝廷?朝廷的货船就劫得么?”
这一问倒是让郑洪逵难住了,可话已出口,如何收回?只得连称罪过。
“洪逵兄,”姚世贤办事干脆,郑洪逵愿意前来和谈,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便道,“我两家交兵,洪逵兄敢于只身犯险,姚某佩服之至。‘海上十八芝’的威名和狭义,姚某同样了然于胸,我与二位兄长亦仰慕,我两家本不至于到此境地。洪逵兄前来言和,论私,便是‘十八芝’的名望,本不应为难,我与兄长亦喜结交豪客,怎奈家兄受命天子,保土安民,职责所在,诚实为难,如今兄长均不在广州,此事姚某着实做不得主。嗯,这样,我家二哥此刻应在金、厦附近,我休书一封,洪逵兄且带了回去,与此信一并交由我家二哥定夺,如何?”说着,将郑芝龙写来的请和书取出。
郑洪逵瞧上两眼,也只得同意。
“送客。”
“先生。”齐定轩端着托盘,进了齐振华的卧舱。
齐振华刚从梦中醒来,这些日除了封锁洋面,无事可作,常身着睡衣,在舱房里看书、盘算。累了,便倒在床上睡一小会。
这几日不慎受了风寒,身体不适,午后看了会地图,便躺下休息,一睁眼,却已到了晚饭时间。
“很丰盛啊!”看着盘子里的海鲜、果蔬,齐振华随口说道。
齐定轩连忙表功,“先生,这尾鲛还是小的打的呢。”
“哼哼,你呀,就是少不得邀功一番,这点你可比不得降龙!”说到齐降龙,齐振华却有些惆怅起来,这一途不知前景如何,盼着他们早早归来吧。“大了,翅膀硬了!定轩啊,你可是要向降龙多学习,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独当一面啊。”
齐定轩听齐振华真地说到他身上,却不吭气了。齐振华舒口气,道,“来,坐下,一起吃吧。”
齐定轩正犹豫是不是要坐下,齐振华接着道,“怎么?难不成要做的功课又没完成,怕漏了马脚么?”
“哪有!”齐定轩连忙拉了椅子,坐下道。
“哼,也不小的人了,怎就不能稳重些,如此样子,叫我如何放心啊?”齐振华笑着批评道了一句,便坐了下来。
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夹了两筷子青菜,海鲜都没带动,便不想吃了,转身斟了小杯红酒,回到太师椅上,身子向后靠了靠,让自己坐着舒服些,“虎子,你都吃了吧,我饱了。”
“啊?先生,你怎么就吃这点?出来前夫人还特意叮嘱您要注意身体……齐定轩是晚齐降龙一年被齐振华收作义子的,当时不过七八岁光景,是个流浪的偷儿。在齐振华的悉心调教下,如今也是个结实强干的硬朗小伙子了,尽管不过十来岁。
自齐降龙通过了齐振华的考核,不做亲兵以后,他便是跟随齐振华前后的新侍卫,齐振华忙起来就吃喝都不顾了这个臭『毛』病做夫人的十分清楚,自然也少不得叮嘱侍卫特别注意。
“咳!虎子,你不明白,我是吃不下啊!”齐振华坐着喝了两口闷酒,冲齐定轩问道,“哎?对目下的局势,你怎么看?这些日你跳来跳去,总有些心得吧。”
为了多些乐子,也为了多些银子,自打封锁起,齐定轩便时不常地以各种名由窜到其他船上——那支担任当日的巡逻,他便往哪里跳,——当然是得了齐振华应允的,见齐振华问自己,便停了筷子,想了一想,回道,“先生是问同郑芝龙的战事?”
“嗯!”
齐振华靠在椅子上,看着他。
“嗯,别的看不清楚,就这些日子来,意图溜过咱们封锁的货船,却是渐渐少了,最先几乎两三日便有一批,多时接连每日都有,不论单只还是结队,这些日子却已经见不到了,就是有也便是几只白日里打着降旗来的。郑家也是要靠贸易维持,如今连货船都是这样,怕是快要垮了。”
“呵呵,是么?”
“是啊,弟兄们正愁呢,好些日子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关心,呵呵。”齐振华笑了笑,“是啊,若再封他些日子,怕是就要完了,咳!”
“先生何必如此叹息,如今咱们的船队将海面守得死死的,不多日,便……
“咳,哪有不多日噢!若真能再封他些日子,就好了。”齐振华心说,我何尝不想能多封他些日子,要么哪能这样犯愁?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局势,一日不彻底『荡』平了郑家,通番之利便一日不能尽入我手。何况郑芝龙这贼老子,让他挺过这一关,再有朝廷扶上一把,过的几年,可就是更难缠的敌人,那时候便是想处理,亦不可得了罢。
只是真让我就这样冲进去,少不得人仰马翻,损兵折将,我还指望留着这些家底,过些时候争雄天下,在这里折损了不说,还要让朝廷坐收渔利,再蠢也不能蠢到这地步啊。
可是,朝廷的密使又入了郑家的大营,看样子已经进入实质『性』阶段了,连俞咨镐都下船登岸,去郑芝龙的营寨里了,他能不着急么?
正在脑海中重复每日的必经的痛苦挣扎,却听舱门外道,“报!”
齐振华对这舱门,“进。”
十三岁的义子齐荣轩挎着短枪,一身制服,推门进来,半跪下地,道,“先生,‘横海’号报说一个时辰前,由东北方有只福建小船挂了降旗开来,遇见我船队并不抵抗,登船后,齐上一个自称是郑芝龙的使者,有要事,要面见先生。从身上搜出这两样物事。”
说着将一封书信一块令牌交给齐振华。
齐振华听了,拿起令牌、书信,先瞧了瞧令牌,复又看了信,从封上看,是写给自己的,拆了信,摊开迅速浏览一遭,脑子立刻转了两转,一扫阴霾的心情,朗声道,“先绑好了,丢进底舱,派人好生看管,莫要他逃脱了,待明日再说。”见齐荣轩领命去了,复又道,“虎子,去,传令各队,夜里加强戒备,多派些人手值更,以防敌军借暮『色』突围。”
“是!”
齐定轩放下碗筷,扭头便出了舱门。
等齐定轩出了舱,闭了舱门,齐振华嘴角上挑,阴阴地笑了笑,走到桌边,拿起碗筷,呼呼啦啦播了饭菜入口,好你个郑芝龙,哈哈,齐振华心中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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