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世贤解释道,“今日为筹措剿匪诸般事宜,巡抚、诸司大人诸般『操』劳,不便离城,如今已在广州备下薄酒,等候大人,特差小人在此恭候。那,王大人请!”
“请!”王尊德客套一句,跨步上了跳板,下船登岸。
姚世贤紧随其后,也上了岸,引王尊德来到一辆黑『色』马车前,拉开车门,“大人,如今河口水道备战繁忙,不便行船,还请大人屈就,乘车前往”。
王尊德看看,拉着把手,钻进了车门,姚世贤随后跟着上去,拉住了车门。
“嗯?”王尊德看姚世贤怎么跟着上来,顿觉受了委屈,我堂堂朝廷命官,如何与此人同乘?不是坏了本大人的名节?可碍与诸多缘由,不好开口赶人下车。
“大人,请见谅,近日为筹办剿匪之事,车马紧张,难以周全,不得以小民连自家马车都拿了出来,以应时需。委屈大人与小民同座,有辱大人官威,罪过罪过。”姚世贤先赔不是道。
尽管傻子也知道,再穷,我大明也不会穷到没有车架接待大员的份上,水道再忙,也不能连总督的官船都不让行吧!可姚世贤如此托词,王尊德却也无话可说,只得应声,“无妨无妨。”
王尊德混迹官场多少载,风力浪里过来,不论是天启朝魏阉弄权,还是新帝登基欲图振作,他照样坐到两广总督的位置上,而且这些年来广东风平浪静,没有像福建、浙江那样闹得不可开交,虽说他没有直接参与,但是这些面子上的政绩,却也足以让他在朝内夸口,毕竟,这广东的总兵官,也是受他节制的。
如今,这些小厮玩弄这么一套招数,显然内有隐情,且看他们耍何花样!王尊德默默地盘算着。
姚世贤坐在王尊德对面,瞧着眼前的朝廷重臣,节制两广驻军的总督大人:“嗯!王大人一路辛苦,又值盛暑,来,这里有些果子,消暑解渴,请大人满用。”说着,从旁的小柜里取出一盘果子,放在面上。“都是洗净了的,请用。”
“嗯。”王尊德拿着一颗果子,缓缓放到口边,微张着嘴,似乎要吃。
姚世贤见王尊德先拿了一颗,便也自取了一颗丢进口中咀嚼,“王大人,这果子味美多汁,嗯,不错。”
王尊德看着姚世贤吃的起劲,也便咬了下去,顿感口中丝滑凉爽,又取了一颗嚼着。
姚世贤吃了两粒果子,看了看王尊德,抱拳道。“如此酷暑,大人不畏劳苦,前来广州督战,拳拳为国之心,可敬可佩!”
王尊德听了,明白姚世贤将要开场,放下手中的果子,摆手道:“承蒙陛下隆恩,总督两广军务,自当尽心竭力,以报皇恩。”
“大人过谦了!”姚世贤奉承道,“这几日,为筹剿灭海寇,大人下令征兆广东民船助战,广东民众纷纷响应,即日内,便可造成一支船队,配合水师剿匪。小民、家兄以及亲朋故旧也是积极响应,并捐资捐物,助我天兵神威啊!”
“噢!嗯,好啊!”王尊德挪一挪身子。
姚世贤抬眼看了眼王尊德,“这本是小民当作的,何况,督抚颁有明文,此番征调,均有朝廷赏赐,士民自然乐于应召。”
王尊德心道,这征兆民船不是那个总兵齐振华提的,至于出银补偿也由他提出,并表示愿意负担开支,怎么?你们不是一家人,却如何在此谈及此事?何意?面上不动声『色』听着。
姚世贤停了停,嚼一颗果子,“天启三年,若小民没有记错,王大人时任广东巡抚吧?”
“不错,本官当是正在任上。”
“天启三年徐大人奉旨练兵,并亲临粤省,督办红夷炮。其实,红『毛』作『乱』,占据澎湖,福建水师进剿不力,朝野莫能助。徐大人于巡视中见小民船队师法西洋,有一战之力,于是亲自召见两位兄长与小民,晓以国家大意,小民与兄长感念徐大人看中,决意响应朝廷号召,发全部船炮、水手,猛攻澎湖红『毛』,助俞大人成功登陆,最终驱逐红『毛』。家兄也因此被朝廷赐以游击之职,自此,报效国家尽心竭力。”姚世贤先把面子上的好话做个铺垫,稍作沉『吟』,续道,“只是,小民衷心卫国,朝廷却不念我等赤子之心,如此下去,恐寒了弟兄们心啊!”
王尊德听着话中有味,显然这姚世贤有备而来,有话要讲,而弱应对不当,怕就……当时便有些后悔。前些日广东巡抚亲自来函,言总兵齐振华允了助剿的差事,自是喜出望外,究竟手下无能,京城几番催促,协助福建剿匪,却因齐振华拖延推诿不能成行,如今他松口要出兵了,自然不可轻慢。
下书允了其所称征集民船民梢之请,恐此人出尔反尔,决定亲临广州,坐镇督战,并将自己的一班步军、船只调来,以防万一。
按说,这帮人众招安以来,作为确实突出,似不应再生逆心,只是不知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噢?此话怎讲?”汪遵的觉得若显得太过软弱,凡被欺了,正正衣襟,问道,“尔等自天启四年以来,自是为朝廷立了不少功劳,这些,本镇也是瞧在眼里,即在心头,陛下不也是因此才将你兄齐振华由海防游击提作总兵,怎的还是朝廷怠慢了?”
“自然自然!”姚世贤点头作揖,答道,“朝廷是给家兄挂了总兵衔,只是却忘了,将军饷一并发了吧!”
“这是何意?”
姚世贤不紧不慢地叙说,“当初,徐大人招我等受抚,却也明了,向我等这般全赖通洋贸易一路生活,体念小民,允以市舶之利,使我等可以光明正大谋子生路。我等亦感念大人体察,愿分朝廷之忧,提议每年包税银五万两。家兄受游击后,徐大人遭受排挤,此议未成。家兄体年国家艰难,照旧每年解送朝廷五万两,又物资器物值五万两,加之市舶抽税。想我大明天下,如我等这般又有几人?怎的朝廷却仍对我等放心不下,另眼相看?”
“如此说法不妥吧!”王尊德道,“徐大人固然中枢忠臣,却终无委任官吏之权,此说不过一人之见,如何做的朝廷的主?”
姚世贤奇道,“王大人的意思是……
“莫急莫急!”王尊德瞧姚世贤面『色』不对,忙道,“徐大人故是种君报国,只是,他终做不了大明朝廷的主,据本官所知,徐大人是有将此议拟奏承于御前。虽未批下,后来朝廷却也准了福建招抚之意,又表示不计前嫌,准了尔等通贩外洋,却也不能说朝廷心不诚吧!至于军饷,也是你兄自提免去朝廷拨饷,朝廷也将广东水师交由乃兄节制,这,总不是本镇信口雌黄罢!”
“王大人,朝廷对待我等,自在人心,只是,我兄弟创业艰难,所入微薄,要养活众多下人以难堪重负,尚有捐输水师饷银无算,除此之外再难堪每年十余万之巨,小民与两位兄长商议,决定今年后两季始,此十万银不再负担,当然,该纳的市舶抽解,还是要缴的。”姚世贤平平静静地将了王尊德一军。
王尊德心想,说的可怜兮兮,欺我目盲么?谁不知通番贸易利润丰厚,你这许多船只,广东贸易几乎全在你手,一年收入没有几百万,谁会信去?如今为这区区十万两哭穷?不是笑话。再说,广东水师虽年来有功,可却也是尔等私人了,难道要朝廷花着银子养你们么?“哈哈哈!”
“大人何故发笑?”
王尊德捋捋胡子,“咳!说来说去,无非是十万两银子……
“大人说,无非?”姚世贤笑道,“去年东莞大旱,颗粒无收,家兄开仓赈济,才使灾情稳定,不知这一赈,得多少银两?若非家兄慷慨解囊,广东布政司又能挪出多少粮食?朝廷又能发来几粒米谷?大人道以为这十万银是个不足道的小数目,只是,就怕当今圣上都不敢请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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