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尽职守,缉拿『奸』人,那是职责所在,陈某很是钦佩,袁大人威震海内,大名久仰,只是无缘得见,实在遗憾,得睹大人风采,真是三生有幸啊!”陈啸龙站起身来,拱手道。
“哪里哪里,先生过誉了。”袁崇焕看前嫌尽释,大度的说,“昨日多有得罪,随是公务,这礼数确是不能少的,走,刘大人与元素备下酒席,还望先生移步。”
“刘大人、袁大人,城中要积攒粮草抵御贼兵,客栈都已接到禁令,节约粮食,咱们怎好自坏规矩?”
“呵呵,有劳先生挂心,不过,刘大人都已准备妥当,若是不去,不是薄了大人面子?”袁崇焕客气道。
“那!恭敬不如从命,想来巡抚大人已是成竹在胸,有劳刘大人费心了!”
“何必客气,这便去吧?”刘应坤庆幸自己没有把事情办糟,客气的说。“那,这个奴才?”关于这个奴才的身世,刘应坤已经查问明白,觉得这样的奴才当真猪狗不如,只怕陈啸龙也不会要了。
“他虽不忠,我却不能不义,还请大人在看管几日,莫为难他,待战事了了放了便是,只怕现在放出去,胡『乱』说了什么,坏了守城大计。”陈啸龙觉得,杀了他郭常林这边怕是不好受,这个孩子他是喜欢的,便送他个人情,这样,也无话可说了吧。
“便依先生!”刘应坤冲士卒道,“押下去好生看管。”
“大人请!”陈啸龙拱手。
“先生请!”刘应坤拱手,袁崇焕拱手。
“请!”陈啸龙再拱手。“请!”“请!”刘应坤、袁崇焕再拱手,“请!”陈啸龙又拱手,推让再三,刘应坤才领头去了。
……
“听闻大人在天启四年便曾与大将马世龙、王世钦率军出巡广宁,那里距离贼『穴』可是不远了,好胆量啊!”用了酒席,袁崇焕留陈啸龙在府中过夜,天黑之后,命人置办了些许小菜,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这本是他的嗜好,与朋友谈天论地,畅谈通宵,那是何等快活?
想当初,他不过福建一小吏,进京述职,与人闲聊,喝的兴起纵论辽东边防,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朝中大臣以为他是可用之材,将他留在兵部供职,这才有了独骑巡边,出镇宁远的事迹,也才有了宁远大捷这一生中得意之笔?不过想来,那样的胜利,不要也罢。
可惜军情紧急,战友们多忙于军务,少了这项乐趣,正巧陈啸龙是个闲人,席间两人言语投机,袁崇焕特留下他,陈啸龙也愿意多亲近亲近这位大英雄,大豪杰,你言我语,不觉间,天,便亮了,想一想,已是五月癸巳了……
“战守逶迤不自由,偏因胜地重深愁。荣华我已知庄梦,忠愤人将谓杞忧。边衅久开终是定,室戈方『操』几时休?片云孤月应肠断,桩树凋零又一秋。”袁崇焕想起多年来的际遇,有喜有悲,叹口气,“这偕诸将游海岛,乃元素巡历广宁时作,难登大雅,先生莫笑。”
“大人唤我先生,却有愧,大人能文能武,乃是儒将,陈某却是粗人,一力蛮干起家,那当得起先生二字?不过,虽不领要义,却也明白大人心中激愤,当时的忧虑京都让大人言中,数年心血毁于一旦,原本的努力付诸东流,可惜啊!”陈啸龙无比感慨。“若不然,现在哪轮到皇太极来耍枪弄棒?”
“咳!”借着酒兴,“那时,与孙大人镇守辽东,互勉互励,何等快活,恢复辽东指日可待,咳,我与马世龙等,那次率领一万两千精骑,去广宁巡查,本要观察地形,以为今后打算,谁想,咳!”袁崇焕想起来高第这废物,一就任便尽撤关外据点,撤兵入山海,若不是运气好,现在,辽西早已落入贼人之手,这心,便如刀绞。“锦州传来消息,广东遣来的队伍,表现着实不俗。”
“呵呵,那都是二弟治军有方,赏罚分明自然人人奋进,这兵也就好代了。哦,不是级用还杀了一个贼兵,呵呵,这些年来,他也算是中官手刃建贼第一人喽。呵呵!”陈啸龙谦虚一句,“袁大人,我观贼兵此番来势汹汹,即败于锦州,仍无去意,怕是不克宁锦,誓不还师啊。这一年多来,建州一连打了几个胜仗,蒙古,朝鲜,新锐之师,用不可挡,袁大人却似乎并不担忧。”
“哈哈哈哈,建州兵,长在野战,锦州的情形先生也见了,建城利炮,在是精锐,也是枉然,只要指挥得力,定教他们无功而还。”袁崇焕对赵率教的表现很是欣赏,从前,他可也是一幅贪生怕死的模样,这些年,是张进了,不惘一番苦心栽培。
“只是,袁大人,孰在下直言,恢复辽东筑城固守,步步为营,自然可保不失,但若仅此而已,一来耗费太大,再者,究竟无法根除贼患,贼兵退入山林,不断『骚』扰,那是仍然无力应对啊。前些日我观宁远精骑悉数而出,锦州有贼兵牵制,便是胜了宁远城下,官军步卒也拿贼兵无奈啊,毕竟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
“先生所言极是,元素何曾不知?平定建贼,驻城虽是根本,骑兵也是不可或缺的助力,必要倚赖骑兵从旁攘助,两相呼应,大功方可成就。”袁崇焕吞一口酒,擦一下嘴唇,将身子挪舒服些,自豪地说,“宁愿大捷之前,孙大人便同元素等训练了一支精兵,那时辽西城垒坚固,本欲乘势进兵,出巡广宁便是想寻机开战,与那建贼大战一场,彻底『荡』平了贼『穴』,只是努尔哈赤也是一代英豪,深明进退之法,不予理睬,咳,时不我予啊!”说到后来,尽是叹气,显得无比伤感,话锋一转,“哼,那高第鼠目寸光,尽撤辽西诸城兵马,害了我大好形势,如今,嘿嘿,咱们的骑兵,锦州战报先生也看了,四千精锐,杀得贼人暴尸数里,满桂统帅的关宁铁骑已在前屯侯命,到时,我倒要看看,建贼是如何应对!”
“大人好气魄!满桂将军?那可是一员大将,盛名久负!不知何时能见?”英雄惜英雄,陈啸龙是很想早些会会大将满桂。
“即刻就倒,呵呵,来,喝!”
“敬大人!”
……
在宁远,陈啸龙终于见到了都督加山海关总兵满桂将军,那日是五月癸巳,一身银光灿灿的满桂,那宽厚的身板如熊虎一般,形容硬朗肃穆,直叫人肃然起敬,跨着枣红的高头大马,玄甲披身,手持长矛,要挂弯刀,真个是威风,威风凛凛,率领关宁铁骑,宁远劲卒,驻足城下……
五月二十七日,癸巳,距撤围锦州仅三日,大贝勒代善亲统两红旗万余兵马浩浩『荡』『荡』为皇太极打先锋,到了宁远城下,气势比之锦州城下,似乎丝毫不减,只是……
“吱呀!”“咣当!”
代善万万没有想到,远远的,宁远城的城门竟然开了,八旗劲旅兵败锦州的消息,他知道,被明国骑兵偷袭,他也知道,但在他的脑海里,那不过是一时偷袭得手,没什么值得炫耀,否则为何之后明国骑兵进了锦州,便不敢出来了呢?还不是倚仗城墙?靠火炮?
这先锋的令,便是他请命得来的,他倒要看看,命过那些贪生怕死的溃卒,能有何等作为?
只是,当他真的到了城下,他终于犹豫了,先汗宁远之败的场景,历历在目,大炮的威力,他当然知道,可上次兵败,多因大汗受伤,那次,宁远实已危如累卵,万余守兵伤亡惨重,大金确实十三万大军,若非意外,定能拿下,可,再次面对宁远,当他再次面对这座城堡,这道城墙,这道城墙上的旌旗,从垛口里伸出的森然炮口,城上的守军,城下的铁骑劲卒,他犹豫了,打心底里犹豫了,这是怎样一支军队,全然没有印象中明军的窝囊模样,没有上次宁远城头上的苦苦支撑的狼狈,没有丝毫怯懦,更没有对大金神兵的丝毫畏惧,目光中,闪烁的是坚定的意志,那是必胜的意志,当滚滚洪流涌向城下,那支银子般绚丽的军队,就那样驻足观望,如同欣赏一道风景,这样的军队,他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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