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帝弘历亦哈哈笑道:“她们自然不得过问朝政,每每过问,必是因自己家族荣宠。你却不同,一则你没有这家族的后顾之忧,亦无这私心杂念,二则此是畅春园,又不是紫禁城,只你我两人私语,说说又有何妨!”
襄玉这才道:“民间煤炭乃是冬日取暖烧饭之民生大计,原由官中统一管理采挖虽好,但终究于民不便,又牵扯朝廷诸多人力物力,如今即无关城池龙脉通衢,民间自取,还可缴纳赋税,岂不是于国于民两便之事?臣妾愚见,到觉得此议可行。”
帝弘历笑道:“那就这样吧,准直隶、山东、山西、湖南、甘肃、广东等省俱听民采煤,视各地情形,酌定税额,自一二十两,至一二百两不等。”又研究地看着她:“你确实是在那勾栏妓馆后院长大的、不知事物的吗?那这治国理财之能,莫不是你天生?”拉了她的手道:“明日随朕微服出巡,可好?后日你进了宫,再想单独随朕出来,可就不能够了!初二那日,朕没回宫,别人尚可,娴妃奚颜闻听朕留宿在畅春园,委屈得险些没把她那承乾宫翻过来,朕是万万不敢单单带那个妃嫔出宫的!这后宫女人,温柔时如水,可是吃起醋来,那也是汪洋一片啊!”说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一想起后日回宫,襄玉还是心中忐忑,尤其入了宫后,便老死也是那一方天地,再出不得紫禁城半步,想着就心中有说不出的凄惶,但抬头见身边之人那多情凤目,心中亦荡起一缕说不清的向往,更格外对微服出巡之事向往,笑问道:“不知皇上想去哪里?别是又要去……”想起那日帝弘历带了弘晓微服去醉香苑,不由得好笑起来。
“嗯哼哼!朕的行踪,岂是他人可以随便过问和泄露的嘛!”帝弘历故作绷着脸道,扑哧笑了:“那些事,万不要再提了,被太后知道,朕要听许多教导呢!这次,朕想去琉璃井看看,闻说那里开了家书肆,甚是雅致有趣,王公贵戚、世妇格格,都到那里走动,连同慎郡王、宁郡王并马齐这些重臣也常来常往,朕倒要看看,那里究竟是什么所在。”
襄玉心中思忖,小心说:“不过是闹事中一书肆罢了,左不过卖文卖画,那些大人们前去,也不过是附庸风雅!”
帝弘历叹道:“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玄机。如果只是附庸风雅、吟诗作画,也则罢了,昌平盛世原该如此。就算是那才子佳人借此幽期密约、偷订私会,也不过有伤风化而已,如更甚者,有那心怀不轨、图谋深远之人,以此掩人耳目,或结党营私,或起社聚会,或枉议朝政、诽谤君相,乃至聚众作乱,都是不可不防之事,更何况其中涉及诸多王公贵戚,朕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实不愿当日弘皙之事重演!”
襄玉心知帝弘历不会无缘无故要去一书肆,如今见他说得郑重,心中也明白所言在理,只得以他事岔开:“其余王爷臣妾不知,只是这慎郡王,原本就是寄情书画、不问世事之人,必不会有何差池。只是他与小妹一段好姻缘,不过就差在辈分上,万岁如何就是不肯成全了呢!”
帝弘历点着襄玉的鼻尖,道:“再聪慧的女子,都有遇到同情心软而乱了方寸之时!襄玉,你明明不是苏家女儿,原不必为他家之事计较,如今更应与他家离远些才对,前次令二小姐前来,不过是提点他们嘴里严谨些,看来他们也还识相,并没有闲言闲语传出来。朕又令你明公正道地见了那么多宗室亲王,他们心中只认得你才是纯妃,这样你以后在宫中,才不至于遭致过多非议,招来祸事。慎郡王与二小姐之事,并不真因为辈分,只是朕想保护你,不想让苏家人离你过近罢了!你要明白朕这一片苦心!”说着叹息道:“为了能接你回宫,为了让你回宫后仍能有你的本性,朕真真煞费苦心!”
襄玉忍不住满眼是泪。
她忽的想起钰彤的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那道理,她不全赞同,但那情谊,她能体会,很深的,很深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