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残片,那滚烫的残片锋利地如羽箭四射,片片都深深地插在她的五脏六腑中,她狂叫一声,随着那夕阳血剑化成了天边残霞……
夕阳慢慢隐退了,寝殿内静谧得令人窒息。
帝弘历慢慢起身,手慢慢滑到钰彤小腹石门穴上,轻轻按揉了几下,缓缓坐了起来。经过一番发泄后,那怒气、暴戾、震惊、无奈、挫败等等诸多情绪,都已烟消云散,余下的,唯有疲惫不堪的空虚和迷茫。
他叹口气,唤道:“夏守忠!”
夏守忠一直安守在殿门边,里面之事,如何不知?皇上拉了宫女上龙床,那是比打雷下雨还要自然的事情,原没什么好惊诧的,事后该安排料理的,早已安排妥当,听见传唤,急忙躬身进来,替帝弘历穿上寝衣。
见帝弘历浑身虚汗、全身冰凉,似是大病了一场般,垂着头,眼神茫然,只得低声说:“万岁,且请先沐浴吧,奴才都预备好了。”说着,还是忍不住向那床上看了一眼,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垂了头,见过不知多少被宠幸过的宫娥妃嫔,今儿这般惨烈的,还是头一遭。
帝弘历也转头看那龙床上,那几乎被他撕碎的钰彤赤裸裸地躺在那里,手臂硬硬地弯曲着搁在头侧,腿毫无遮拦的分开着,身子下面一滩殷红的血,尤其她那张脸,两颊通红肿胀,眉边是与头发粘连在一起的血痕,牙齿死死咬着嘴唇,血丝从唇上渗出来,双目圆睁,干涩呆滞,似是在看,却分明什么都没看到,竟是痴呆疯傻之态。帝弘历心中升起一缕怜惜懊恼,随手将那锦被拉过来,遮住了她的身体,道:“着晋封钰彤为常在,赐号令!”
夏守忠搭言道:“万岁,这宫女儿被临幸晋封,是要一级一级……”
帝弘历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传太医,好好调治令常在,有丝毫差池,提头来见。这畅春园现在没别的嫔妃住着,没人照料,就先送到兰藻斋,让纯妃的人一并照料着,来日与纯妃一同回宫,再赐殿阁。”然后又道:“刚刚儿那几个宫女呢?”
“回万岁,赐死的已经赐死了,只剩一个回宫发落的。”
“罢了,赦了她,命她照料令常在起居吧!”帝弘历道:“钰彤家中还有何人?”
“她父亲内正黄旗包衣管领下人,名清泰,前些年因犯了事,被抄家问罪全家关在牢中。”夏守忠急忙回到。
“赦了她父亲和家人,将老宅家私赏回,另赏白银一千两安置,在吏部挂名候补,待有了空缺再任用。”帝弘历沉声道,然后望着那钰彤的眼睛,声音竟柔和了:“宫妃自戕是灭门大罪。你好生养着吧!”
钰彤的思绪仍在那火里燃烧着,恍惚中知道,那皇上离开了,那太医来了,有人在帮她诊脉,有人在搬动她的身体帮她穿衣,有人在帮她擦洗身子……可是她的四肢如同破裂的碎片,处处痛不可挡,似乎不再属于她,她无法活动任何一个关节,只能那样茫然地躺着,听着,等着,等着那诡异的命运……她成了令常在,她父母家人得救了,她父亲又为官了,她要去纯妃那里……
她恍惚听到两个老嬷嬷的声音,一个道:“留不留?”“瞧这样子,肯定不留啦。”另一个说。“这不已被除了吗?你做的?”“没有啊,是你吗?”“哎,管那许多做什么……”
只有那一抹飘逝了的身影,仍清晰地留在眼底心上,滴着血。
弘晓,怡亲王,今生缘尽于此,来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