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山兰的手竟仍是有些颤抖。自谓有皇太后庇佑,尤其在曹贵妃无故失踪、纯妃移去畅春园养病之后,这后宫内更是无人能望其项背,如今竟被太后斥责,心中宁不惶恐?
如无太后呵护,又失皇上恩宠,身边亦无阿哥公主依靠,那么自己在宫中的生存,岂不岌岌可危?
想到此,更是对皇后与纯妃心中愤恨:“哲妃就罢了,没福没运,虽说生了皇长子,可惜自己早早死了。如今皇后身边的二阿哥也没了,只是纯妃有三阿哥,连嘉嫔那小蹄子都生了四阿哥,本宫虽经常侍寝,却重来没见有好消息,想来,真是奇怪了!”
她自言自语道:“别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吧!”此言一出,竟把自己吓了一跳。这宫内,难道没这种可能吗?有人在自己的宫中动用物品或是饮食内掺杂了使自己无法受孕之物,以致自己如此?
越想越怕,越想越多,将宫内上至皇后下至宫女全都思量一遍,每个人似乎都有可能,每个人似乎又都没有机会,一路走着想着,也不觉得永巷深长,也不顾及寒风刺骨,任凭轿撵在身后遥遥随行,就这么走了下去。
不觉已到了西六宫永巷边,祥德门内突然转出一个小宫女,手上抱着厚厚的棉被,几乎把整张脸都遮挡了,因而未能看到前行的娴妃,也是万没想到这冰天雪地仍有妃嫔娘娘们居然弃辇步行的,走得匆忙,竟一头撞到奚颜身上。
那奚颜正在沉思中,正思虑得紧张惊恐,这一下更是吓了好大一跳,定下神来见是个宫女,张嘴便道:“你个没长眼睛的小蹄子……”忽的想起太后的教导,急忙稳了稳语气,换了端庄的声音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冲撞本宫,你可知罪?”
那宫女吓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奴婢芳蕊,原是钟粹宫的,现被派到延禧宫当差。奴婢因拿了东西,没看到娘娘,实在不是有意冲撞!娘娘恕罪啊!”
奚颜回头对山兰道:“钟粹宫原是纯妃姐姐的住处,怎么本宫没听说纯妃姐姐去畅春园养病,便裁撤了宫女呢?这延禧宫,是哪个嫔妃居住?”
那山兰道:“回娘娘,这延禧宫一向是宫中偏僻宫殿,只是圣祖朝后期一个得宠的熙嫔娘娘居住过,不过位份也不高,后来因两朝都有居住在此的嫔妃被禁足而死,因而本朝也没什么正经主子在延禧宫,不过是答应、常在罢了!”
奚颜点点头,道:“行了,你去干你的吧!下次走路,要小心了!”
看那宫女仓皇地跑远了,山兰困惑地看着奚颜:“娘娘,这小蹄子冲撞您,就这么轻易饶过她?”
奚颜叹口气,慢慢道:“这宫里,还得靠自己多长只眼睛,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本宫原来的性子,是太任性了。”想想又说:“你不觉得这宫里如今古怪得很,曹贵妃无故失踪,纯妃在宫外一病数月,连皇上和太后也神秘兮兮的。但说这纯妃,虽然有个皇子,可是一向不十分得宠爱,为何她这一病,皇上如此悬心?前次在畅春园,竟不许本宫探望,其中必有蹊跷。这丫头原是钟粹宫的人,又没什么过错,好好的,放到延禧宫去,去伺候谁?你悄悄盯着,跟她去延禧宫看看究竟!”
山兰急忙道:“娘娘深谋远虑啊!”说着便打发了山菊前去。
不一时,山梅回来,悄声道:“延禧宫宫门紧闭,门外有侍卫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内,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奚颜点头道:“本宫就知道,必有蹊跷。连封闭一宫之事,都能在后宫巴掌大的地方瞒得水泄不通,本宫原来当真是个傻子!等着瞧吧,好戏才开场!山竹不会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