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襄玉如何不情愿,这出戏,还是要上演——只演给帝弘历一个人看。
善意的欺骗,是否就不算是欺骗?尤其是欺君,尤其是生生栽给皇帝一个孩子?那是龙脉,是皇嗣,宫中多少女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她望着帝弘历那志得意满的笑容,心隐隐的痛,缓缓的痛,虽刚刚已喝下两剂陈太医所开之药,虽陈太医叮嘱尽量不要饮酒,以免药力发作,当真对身子有害,她仍是执着地举起酒杯,道:“皇上既然说要与臣妾姐妹痛饮三杯,臣妾便先干为敬!”说罢,一杯酒仰头入口。那酒是孙嬷嬷特意准备的绍兴女儿红,封存在地下十六载,最是清冽浓郁,落入腹中,化作一团燃烧的火。
帝弘历只望着襄玉微笑:“今日朕特命你妹子进宫来陪伴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开心?伤心之事千万,开心之事何来?襄玉不答,仍端了酒杯:“皇上请满饮此杯,算作臣妾对皇上恩宠的谢意!”酒入愁肠,不知会化作多少泪,泪不尽相思。
“好!朕便陪你好好喝几杯!来来来,苏小姐,一起吧!”
“启奏万岁,民女不胜酒力。”
“今儿难得皇上恩准你进宫,我们姐妹相见相聚,此酒如何能不喝?大不了喝醉了,今儿晚上就留在这钟粹宫里,明儿早再出宫就是!”襄玉满脸绯红的笑意。
于是三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襄玉曲意迎合、巧言欢笑,那帝弘历如坠云中,不知不觉间,便已酒酣心热,微醺薄醉了。
见时机已到,漫玉故作不支,起身摇摇晃晃施礼道:“启奏万岁,民女……民女实在是不胜酒力、身体不支,求万岁准许民女告退!”
帝弘历也不过在进殿的时候微微斜望了她一眼,虽姿色不俗,娇花弱柳,却不似襄玉般宽和端秀,如今见襄玉不似往日矜持模样,柳眉笼翠,檀口含丹,再吃了几杯酒,越发横波入鬓,转盼流光,竟是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迷离恍惚,落魄垂涎。巴不得漫玉早早离开,好尽兴玩赏襄玉今日之风情,因而急忙挥手道:“你好生下去歇着吧!”
襄玉也急忙道:“孙嬷嬷,快扶了二小姐下去歇着!”
见漫玉退下,一时红烛高烧、帘幕低垂,桌上酒香悠远,窗外月色如银,襄玉想到自己将行之事,心中凄惶,走进帝弘历身旁,将自己手中酒杯端起,又添了一杯酒,似无意间将手上护甲向那杯中轻弹了一下,才缓缓起身,将酒端在帝弘历唇边,轻声道:“皇上请再饮此杯,臣妾去换了衣裳,为皇上一舞助兴!”
帝弘历忽地想起她那日在雪中引得百鸟之情之景,哈哈笑道:“你能引那鸟雀前来,如今夏日,是否能引来蝴蝶翩跹?”说笑着,毫不犹豫又将那酒一饮而尽。
须臾,襄玉便换掉了宫装,只穿着如当日清影那般白纱长袍寝衣,脚上一双软缎绣鞋,卸了钗环,头发松松挽着惊鸿髻,缓步来到窗下,将那窗户一扇扇俱都推开,顺便吹熄了行行蜡烛,只剩下帝弘历酒桌旁数枝,隐隐然笼罩在光晕下,殿内皆是一片朦胧。她静静在殿中央站立,口耳心意尽量收敛,夜风徐徐吹入,随着心底愈来愈静逸,衣袖挥起时,那奇特的香气便悠然在夜风中荡漾,不一时,庭院中草丛里蛰伏的萤火虫便一只只亮着微弱的点点荧光,一行行、一群群飞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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