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大窘,一急之下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那药性确实效用不错,竟咳得面红气喘,帝弘历心疼地说:“怎么这么久了,还是不见大好?是不是太医无能?明日换个太医再来瞧瞧!快快大安了才好!”
襄玉急忙道:“皇上莫要错怪了太医,臣妾自小受了诸多折磨,冬日劳作、暴雨淋身,都是常事,怕是坐下了病根,因而好得慢些。”说着偷眼望着帝弘历,虽不忍心骗他,但也实在无法:“多谢皇上挂怀,只是恐怕一时不能伺候皇上了!”
见帝弘历神色黯淡,站起身来,知道是他有所失望,又不舍得他就此离开,忍不住拉了他的龙袍衣袖,却又不知该如何留住他,转念一想,想出一新鲜之事来引起他兴趣,便伸手从妆台夹子里拿出一物,递给帝弘历看:“皇上可见过此物?”
帝弘历无情无绪低头一看,见一粒未煮过的白米正擎在襄玉手中,只淡淡笑道:“不过一粒米而已!”
襄玉笑道:“皇上只见到一粒米,可见到这米有何不同?”
“一粒米,能有何不同?左不过是外邦进贡的,味道好些?或是白些?”帝弘历毫无兴趣,站起身来欲离开。
襄玉见状,急忙从头上拔下那赤金点翠镂空雕双飞彩凤头钗,用手执着头钗,对着那米粒,认真念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帝弘历被她的动作迷惑了:“这是李白的长相思?,不过你看着那米做什么?”
“字在米上。”
“近百个字,在你手上这粒米上?”
“是!”
“你哄朕,朕便治你欺君之罪!”帝弘历的好奇心被挑逗起来,急忙拿过那米,左看右看,只见上面有点点痕迹,并看不清字迹。襄玉见状,便将那头钗递了过去,慢慢移至凤目之处,那米在帝弘历眼前瞬间变大了许多倍,上面清晰可辨,那娟秀的小字,写的正是那长相思一首。帝弘历甚是惊喜,不想一移动那钗,米粒又回复到原来的形状,他笑向襄玉道:“你简直是神奇,这小小米粒如何会变大呢?”
襄玉笑道:“其实那米粒并未变化,变化的,是皇上眼中的景观。皇上请看,这凤目与其他处有何不同?”
帝弘历细细看了,才发现那凤目看似镂空透明,实则上面乃有一晶莹剔透凸出之物,灯烛下闪着熠熠光辉。
襄玉笑道:“此乃剑兰花所滴之泪。那剑兰难得开花,花开之后,便会自花瓣上垂下此种晶莹之物,似人的泪滴。臣妾那日晨起看荷花,发现那露水之下的茎脉比实际所见粗大清晰许多,心中疑惑,见此花泪如此剔透,便小心收了,慢慢放置在这镂空的凤目之上,待风干后,再用它看万物,万物竟然都变得硕大起来,因见这米白皙可爱,便用绣花针沾着墨在上面写了这些字,写完再涂上那花泪,便不会褪色了。”
帝弘历拿着那头钗对着米粒左看右看,又对着衣袖上的丝线细看,后又对着那书页看来看去,许久方哈哈大笑道:“襄玉,你真真兰心蕙质、心灵手巧,这点子,简直是想绝妙了。”
听到帝弘历的夸赞,襄玉不禁心头咚咚直跳,莞尔一笑道:“雕虫小技,能博皇上一笑就好。臣妾想着,皇上与那心腹之臣的来往,如有私密之事,用此种办法传信,即便令旁人查得,也绝无破解可能。岂不是万无一失?”
见她娇羞默默的样子,再见她举手投足间都是风韵,帝弘历闻着那特有的香气,深深叹道:“没想到你居然玩笑间仍是在为朕江山大计着想!朕能得你相伴,才是三生之幸呢!”见襄玉闻言,面色红润,又咳嗽起来,急忙说:“来日方长,你好生养着,朕明日便再找太医来,一定尽快治愈!明日朕也不要清影前来了,就来陪你姐妹俩吧!”说着,将襄玉的头轻轻揽在自己怀里。
襄玉默默地倚在那宽阔的怀中,细细聆听他沉稳的心跳,那跳动的灯花,那萧索的月色,那满屋子悠然飘散的香味,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就是那花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