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河拖着似灌了铅的双腿,失魂落魄漫无目走在皇家大道。
远方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巨大鸣响,依稀仿佛是喊叫和冲杀的声音。街道两边的房子门窗都紧锁着,窗户里一片漆黑,连一个亮灯的房间都没有,也看不到一个居民出来看热闹。事实上,凉州的居民早已经不看热闹了,因为一旦你脑袋从窗户里伸了出来,很大可能会被乱军一箭射中就此死去。
凉州主街道中央大街上到处是军队,骑兵、步兵和车队混杂在一起。
在他们头顶的旗帜和军服的臂章上,全都是黄色月亮的标志。穿黄金甲的士兵、马车和战马堵塞了道路,喧杂无比。在这黄金海洋中还偶尔夹杂着凶恶怪异的魔兽。
身边冷风手底下的士兵来去穿梭,但没一个人理会古河,古河漠然的想,现在的凉州,认识自己的怕也只有十七军将士了,他甚至希望,被路过的友军一刀砍死,脑海中那些尸骨和鲜血,或许只有死了才能够忘掉吧――这,可能是最好的路了吧。
妇女被无德无良的士兵按在凯旋门门口,凌辱轮暴发出的凄惨尖叫――他们才不管有没有人围观,即便有人围观也没谁会站出来。
孩童们坐在地上哇哇大叫――他们的衣服脏兮兮的,还有血,他们在哭爹喊娘,他们没吃的,在饿着肚子,应该就快被饿死,或者被来往马蹄践踏而死吧。
有些房屋正被大火焚烧而起的刺啦呼呼声,是那座先皇陛下宠臣府邸吧,就在前几天,这位为前朝做出大贡献的一等高官,全府上下一百九十七口
人全被拉去了闹市,斩首,车裂,削人棍,烹杀,甚至还有女眷绑在十字架上被冷风殿下的亡灵淫兽给活活奸死,那名一等高官被一马拖地几十里,血肉模糊,还是睁着眼,抬手指苍天,连连呼喊着先皇名字和请求有志之士诛杀冷风狗贼,还西凉一片洁白的天空,最后,几名执刑的士兵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乱枪捅死于地,而后,白雪变红雪,下雪而有惊雷响。
旁边有黄金军高喊着从先皇遇刺之后,在凉州每时每刻每地都会听到的口号。
“所有叛党分子,一律杀!”
“所有叫嚣着让那个病鬼当皇帝,宣扬光明王的民众,杀!”
“任何倒向冷婊子臭婆娘的士兵,杀!”
“任何拒绝搜查的居民皆以窝藏叛党分子的名义,杀!”
“杀杀杀,任何不归顺冷风无上大帝的乱成贼子,杀杀杀!”
以前的古河若在场也会激昂的符合几句,而现在,他恍若未闻。
一些不满冷风暴行的平民,聚集在皇宫凯旋门门口,吼着丧心病狂冷风狗贼滚出帝都,让大王子上位掌权哪怕只有一月时间之类的言论
吼完很快被周围的黄金军给乱刀砍死。
还有人吼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古河的心与人都已经麻木,以前会格外关注的东西,现在已经懒得再去瞟第二眼,他以前也深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深信只要谁给一分机会他就能回报十分成果。他也相信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是,听刀亭前的一切,已经让他的‘深信’与他的十七军一样飞灰湮灭。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你辛苦得来的东西,别人可以不屑一顾,也能轻易被高起点成就多年的人轻易抹杀――比如这群不甘心的反抗军,吼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后,也是立马被乱刀砍死一命呜呼。
古河看着眼前这一切,突然觉得厌了,厌恶战争,厌恶权势。
如果.。。如果能回到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家乡开个小学堂当先生,与无才无貌但是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的妻子过些粗寡平淡但温馨安宁的生活,那有.多好。
恍惚间,古河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眼前。
其实也不能说熟悉,因为他们之间仅见过一次,但是就是这一次却让古河刻骨铭心。
听刀亭前的中庸男子。
他脸上的表情在雪花中有些模糊,古河看不清。
“我叫李无忧,如果你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的话,那么,我的外号,刀魔,你这个管理粮仓的粮官,应该多少听说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