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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市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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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建国给他算账,“一斤干蘑菇能赚八毛,一天五斤就是四块。一个月一百二,扣掉十块,还剩一百一。比种地强多了。”

    赵小海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眼睛慢慢亮了:“那……那我还能跟着你干吗?”

    “能。”陈建国拍拍他肩膀,“不过以后得更小心。”

    回到家时,母亲正站在院门口张望。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怎么样?卖了吗?”

    “出了点事。”陈建国没细说,“妈,有吃的吗?”

    “有有,锅里热着糊糊呢。”

    吃饭时,父亲也挪到桌边坐下。他没问什么,但眼睛一直看着儿子。

    “爸。”陈建国放下碗,“明天我还得去趟县城。”

    “还去?”母亲急了,“今天不是……”

    “今天没成,明天能成。”陈建国说,“我找了个路子,能长期卖。”

    他把老鬼的事说了,但没提市管会抓人那些吓人的场面。

    父亲听完,低着头半天没说话,一袋接一袋地抽烟。

    “一个月十块保护费……”他喃喃道,“这钱,赚得不安心啊。”

    “可不赚,张富贵那关过不去。”陈建国说,“三七开,一个月也得二十多块。不如给老鬼十块,换个安稳。”

    “那个老鬼,靠得住吗?”父亲抬头问。

    “不知道。”陈建国实话实说,“可眼下没别的路。”

    父亲又点了一袋烟。烟雾缭绕里,他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的。

    “去吧。”他终于说,“可记住,万一出事,货可以丢,人得回来。”

    “我知道。”

    夜里,陈建国背着竹篓又上了山。

    这次他往北崖深处走。那儿路陡,平时少有人去。他在林子里转到半夜,背回沉甸甸十斤新鲜蘑菇。

    回到家,母亲已经把土炕烧上了。母子俩在油灯下一起挑拣、清洗、摊开。

    炕温四十来度,手贴上去温温的正好。蘑菇摊得薄厚均匀,不多不少。

    “建国。”母亲忽然小声说,“今天中午,张富贵又来了。”

    陈建国手顿了顿:“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在院里转了两圈。”母亲声音更低了,“他看见咱家炕上烘着蘑菇,笑了笑,走了。”

    “他走时说了句:‘建国这孩子,有出息。就是别走歪路。’”母亲声音有点发颤,“这哪是夸人,这是在敲打咱们呢。”

    陈建国心里一紧,手里的蘑菇差点掉地上。

    张富贵这是在盯着他。

    “妈,明天您别出门。”他说,“谁来都别开院门。”

    “怎么了?”

    “防着点。”

    他没多说,但母亲全明白了。她点点头,继续低头翻着蘑菇,手却有点抖。

    天快亮时,十斤新鲜蘑菇烘成了三斤三两干蘑菇。

    陈建国用麻袋仔细装好,又从炕席底下摸出十块钱揣进怀里——这是家里最后一点积蓄了。

    出门前,他翻开那本《民兵手册》。

    六月十八后面打了个勾。然后工工整整地写下:六月十九见老鬼,谈包销。目标是一斤一块六,月付十块保护费。

    合上手册,他看见赵小海已经等在院外了。

    孩子换上了最整齐的一套衣服,虽然还是补丁摞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连补丁都缝得整整齐齐。

    “走吧。”陈建国说。

    两人又一前一后上了路。

    晨光里,县城的轮廓在薄雾中慢慢清晰起来。西关城墙灰蒙蒙的,像头趴着的巨兽。

    陈建国摸了摸怀里的十块钱,硬硬的还在。又摸了摸腰后的柴刀,凉凉的贴着肉。

    今天要见的不光是老鬼,还有招待所的人。一斤一块六,三斤三两就是五块二毛八——够还赵小梅的医药费,还能剩点当本钱。

    老鬼那只眼睛后面藏着什么心思,他不知道。可张富贵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他没得选。

    前面是深是浅,都得蹚过去。

    没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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