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负陛下厚恩,是以请辞,还请陛下恩准。”
“陆相乃我恩师,又为大衍立下高功,如今连尸骨也无,实令我心更痛。”萧岩说道,“陆都虞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只是刚失一位肱骨之臣,若此时再允你离去,这朝堂之上,国事维艰,你我君臣正当同心共济,度过此艰才是。”
陆铭川垂下眼,果然,这是不愿放他走了。
兄长的话开始在他脑中翻滚。
记住,萧岩这人极度渴望证明自己,他对我,是七分倚仗,三分惊惧,他真正想要的,是朝纲独断的感觉,急于向天下人证明,没有我陆铭章,他一样是英明神武的皇帝,甚至更好。
而你的存在,就是我阴魂不散的证明,你去辞官,话不能说错。
诉苦,表忠心,只会让他觉得你软弱可欺,或是在用旧情绑架他,反而会激起他的杀心。
你得让他觉得是他在“成全”你,在“成全”陆家,是以,你该这么说:
“陛下对陆家之恩,已是仁至义尽,如今陆家正处于风口浪尖,臣此时请辞,更是为避嫌,免使非议聚焦于陆家,亦能安抚朝中百官,激励更多的贤才,求陛下成全,他日陛下若有驱使,臣虽为一介布衣,万死不辞。”
陆铭川将话道出。
萧岩听后,看着殿中同那人有几分相似的陆铭川,突觉心中畅快。
“既然陆都虞态度如此恳切,想要辞官归隐,我也不再强求。”
之后,陆铭川向上跪拜谢恩,离了殿宇,回到家中解除官袍,向府衙交还符牌,重回白身。
“爹爹,你不是官了?”小陆崇问道。
陆铭川蹲下身,同儿子平视,问他:“爹不是官了,以后你也当不了官,我们陆家人只能当普通百姓,你愿不愿意?会不会怨爹爹?”
小陆崇想了想,问道:“像姐姐那样么?开店做生意?”
陆铭川有些接不住孩子跳跃式的思维,轻声笑道:“是,像姐姐那样,做点小生意,赚些小钱。”
小陆崇又问:“姐姐和大伯怎么还不回来……”说着抱住父亲的脖子,将脸埋进去,开始止不住地呜咽,“他们说大伯和姐姐没了……崇儿知道‘没了’是死了,爹爹,大伯和姐姐是不是真的没了?”
小儿越哭越伤心,把陆铭川的颈窝湿了一片,止不住地抽噎。
陆铭川不能说太多,何况孩子又小,怕他说些不该说的,却又不想儿子这般难过,于是说道:“咱们不住京都了,回乡下,好不好?”
小陆崇不依,追问:“大伯和姐姐呢?”
“崇儿,你听爹说,我们先回乡……”
“姐姐在乡间么?大伯也在那么?”
陆铭川没有说话,将孩子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接下来,他开始安排离京相关事宜。
既然二房和三房不愿离开,那么大房这边的下人们,他们愿意收就收了去,不愿收的,给了遣散费让他们自谋生路。
京都众权贵暗中有看笑话的,有得意的,也有唏嘘的,从前陆家何等显赫,如今在京都却无法立足,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