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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迅速重建的冰冷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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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攫住了罗梓。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强迫自己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应道:“……醒了。请稍等。”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浴室,用冷水狠狠地扑脸。冰冷的水流带来短暂的清醒,也让他看清了镜中那个眼窝深陷、脸色惨白如鬼、眼神涣散中带着惊惶、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整个人憔悴落魄得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陌生的自己。

    这副样子……怎么能去见她?

    他匆匆洗漱,换上了一套李维早前准备的、相对正式的深蓝色休闲西装(尽管他知道,在韩晓面前,穿什么其实并无本质区别,但至少,这能给他一丝微弱的、心理上的“武装”感),又对着镜子,努力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不那么像一只惊魂未定的、刚从泥泞中爬出来的丧家之犬。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李维站在门外,依旧是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表情平静无波,眼神专业而克制,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对他此刻的憔悴和惊惶视而不见,也仿佛对昨夜书房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罗先生,请跟我来。” 李维对他点了点头,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罗梓默默地点了点头,跟在李维身后,再次走向那间仿佛决定着他命运、也萦绕着她全部气息和秘密的书房。每一步,都感觉比清晨离开时,更加沉重,更加艰难。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跳动,手心也因为紧张而沁出了冰冷的汗水。

    他猜不到韩晓叫他去的目的,也猜不到她此刻会是怎样的状态和表情。是会更冰冷,更疏离?还是……会像今晨那“一闪而过的柔软”一样,再次流露出某种他无法预料、也无力承受的情绪?

    终于,再次站在了那扇厚重的书房门前。李维上前一步,轻轻叩响了门。

    “进。” 韩晓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依旧是那种平静的、清晰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语调。但与清晨时那带着病后沙哑和虚弱的声音不同,此刻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惯常的、那种属于掌控者的、冷静而富有穿透力的质感。

    李维推开门,对罗梓示意了一下,然后,他自己并没有进去,而是再次后退一步,守在了门外,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罗梓走了进去。

    书房里的景象,与他清晨离开时,已经截然不同,仿佛一夜之间,被彻底地、无情地“刷新”和“重置”过。

    明亮到近乎刺眼的阳光,被厚重而昂贵的遮光窗帘完全隔绝在外,只有几盏位置精准的、光线冷白而明亮的专业照明灯,将整个书房照耀得如同手术室般纤毫毕现、冰冷无情。空气中,昨夜残留的任何一丝病气、药味、粥香,甚至是他记忆中那淡淡的雪松尾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洁净的、混合了高级空气清新剂、消毒水、以及大量崭新打印文件油墨的、冰冷而“专业”的气息。仿佛有专人进来,进行了一场极其彻底的大扫除和空气净化,不留下任何可能引发“不适联想”的痕迹。

    宽大的实木书桌,也恢复了惯常的、一丝不苟的整洁。昨夜堆积如山的文件似乎被重新分类整理过,分门别类地码放在不同的文件夹和文件架上,井然有序。几台超薄显示器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实时数据和图表,闪着冷冽的蓝光。书桌一角,放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颜色清亮的绿茶,旁边是一个小巧的、显示着世界时间的电子钟。

    而韩晓,就坐在这片冰冷、明亮、井然有序的“战场”中心。

    她换下了昨夜那身柔软的病中家居服,重新穿上了一身剪裁极为利落、质地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内搭白色丝质衬衫,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口处别着一枚造型简约、却价值不菲的钻石胸针。她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滑而严谨的发髻,没有一丝碎发垂落。脸上化了极其精致、却又不露痕迹的妆容,完美地掩盖了昨夜高烧和疲惫留下的所有痕迹——眼下的青影被巧妙地遮盖,脸颊苍白但透着健康的润泽,嘴唇是饱满而自然的豆沙色。只有那双眼睛,在明亮而冰冷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澈,也格外……锐利,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封冻了千年的寒潭,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和距离感。

    她正微微低着头,目光专注地落在面前一份摊开的文件上,右手握着一支昂贵的万宝龙钢笔,正在上面快速而流畅地批注着什么。她的坐姿笔挺,背脊如同标枪,肩膀舒展,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强大的、专注于工作的气场。那种因为病痛和虚弱而产生的、哪怕极其短暂的、依赖和柔软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此刻的她,就是那个掌控着韩氏集团庞大商业帝国、在董事会上面不改色力排众议、在危机中冷静布局的、无懈可击的“韩晓董事长”。

    迅速重建的冰冷外壳。如此彻底,如此完美,如此……令人窒息。

    罗梓站在门口,距离她大约十几步远的地方,感觉自己的呼吸,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清晨那“一闪而过的柔软”带来的、微弱的悸动和那点可笑的期待,在这冰冷而强大的现实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薄雪,瞬间消融殆尽,只留下更加刺骨的寒冷和一种近乎灭顶的、清晰的认知。

    她不再是他昨夜守护过的、那个会脆弱、会依赖、甚至在梦中流露出委屈和恐惧的韩晓。她是韩总。是那个需要他扮演“男伴”、配合“引蛇出洞”、随时可能因为他“无用”或“越界”而将他抛弃或处置的、高高在上的掌控者。

    他们之间,昨夜那场意外的、短暂的“交集”,已经被她,用这种最彻底、最无情的方式,彻底地、从物理空间到精神层面,都“清理”掉了。仿佛从未发生过。

    罗梓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他缓缓地、僵硬地,走到书桌前大约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垂下头,避开了她那过于锐利、也过于冰冷的视线,用嘶哑的、尽可能平稳的声音,低声唤道:

    “韩总。”

    韩晓手中的笔,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停顿。她依旧专注地批注着文件,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缓缓地放下了笔。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了罗梓身上。

    那目光,平静,清晰,带着一种纯粹的、公事公办的审视。在他憔悴的脸上、眼底的惊惶、以及那身勉强撑起的“正式”装扮上,快速扫过,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甚至没有一丝清晨时那“一闪而过的柔软”残留的痕迹。就像在评估一件刚刚送到的、需要确认状态的“物品”。

    “坐。” 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书桌对面的一张椅子,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罗梓依言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背脊挺直,全身的肌肉却因为极度的紧张和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压力,而微微僵硬。

    韩晓没有立刻说话。她端起那杯绿茶,送到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口,然后放下。动作优雅,从容,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节奏感。

    “身体好点了吗?” 她忽然开口,问的却是他。

    罗梓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连忙点头:“……好多了,谢谢韩总关心。”

    “嗯。” 韩晓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文件上,仿佛刚才那句问候,只是例行公事,或者,是一种基于“雇主”对“雇员”基本状况的、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的确认。

    短暂的沉默。书房里,只有空调系统运行时发出的、极其低微的嗡鸣,和韩晓偶尔翻动文件的、清脆的纸张摩擦声。

    罗梓的心,因为这份沉默和冰冷,而更加忐忑不安。他等待着,等待着她的“宣判”,或者,新的“指令”。

    终于,韩晓再次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进入正题的决断。

    “关于那份‘伪造证据’的最终技术鉴定报告,” 韩晓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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