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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一闪而过的柔软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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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愈后特有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虚弱,却依旧带着那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她的、熟悉的语调。

    罗梓的身体,猛地僵住了。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再次泛出青白。心脏,在胸腔里如同脱缰的野马,骤然失去了所有节奏,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他的胸膛。

    等等?

    她……叫住了他?

    为什么?是要说什么?是终于想起要“感谢”一下他这多余的守夜和那碗可笑的粥?还是要重申她的“命令”,让他“彻底消失”?还是……别的什么?

    巨大的混乱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不敢置信的希冀,瞬间攫住了罗梓。他僵在门口,背对着她,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看到的又是那双平静、冰冷、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听到的又是那句将他推得更远的、疏离的话语。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只有他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似乎是韩晓在沙发上,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那沉默,并不长久,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罗梓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因为这沉默和等待,而绷紧到了极限,几乎要渗出冷汗。

    终于,韩晓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平静的、听不出情绪的语调,但语速似乎比刚才稍微慢了一些,也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难以言喻的滞涩?

    “粥,” 她缓缓地说,声音透过寂静的空气传来,清晰得如同冰珠落地,“……谢谢。”

    粥。谢谢。

    两个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主语,没有宾语,没有任何修饰。平静,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礼节性的意味。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不得不完成的、基本的社交礼仪。

    可是,就是这两个字,却像一道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罗梓心中那片冰冷的、绝望的荒原。他猛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急切地,望向沙发上的韩晓。

    她依旧侧对着他,目光似乎重新落在了窗外那片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刺眼的天光上。她的侧脸,在晨光中,依旧平静,苍白,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句“谢谢”,只是他紧张过度产生的幻听。

    但罗梓知道,他听到了。她说了。为那碗粥,说了“谢谢”。

    不是为了他守夜,不是为了他擦拭汗水,不是为了他笨拙的搀扶和照顾。仅仅是为了那碗粥。那碗他亲手熬煮的、简陋到可笑的、青菜豆腐白粥。

    这声“谢谢”,如此的吝啬,如此的界限分明,如此的……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将他的“付出”和“心意”,严格地限定在一个最微小、最不涉及情感、也最不“越界”的范畴内——仅仅是一碗“食物”。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我接受这碗粥的“物质”馈赠,并为此表达基本的礼节性感谢。但除此之外,昨夜的一切,你的存在,你的照顾,你的那些复杂的情绪……都与你无关,也与我无关。我们之间,依然是清清楚楚的、冰冷的交易和掌控关系。

    这本该让罗梓更加失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是,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冰冷而吝啬的“谢谢”的瞬间,在看到她依旧平静疏离的侧影的瞬间,罗梓的心中,那灭顶的绝望和冰冷的失落,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却异常灼热的火星。那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某种更加隐秘、也更加汹涌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暗流。

    是因为她终究还是“看见”了他那点微末的付出,哪怕只是“粥”?是因为她即使在那样的平静和疏离下,依旧保留了最后一丝最基本的、属于“人”的礼节和……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淡的、对那份“笨拙心意”的、极其微弱的认可?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目光,无法从她侧脸上移开。他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的侧脸线条,盯着她那微微抿着的、依旧有些干涩的嘴唇,盯着她那轻轻颤动的、如同蝶翼般的、长长的睫毛……

    然后,就在他的目光,近乎贪婪而惶恐地流连于她侧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细节时,一件完全出乎他意料、也让他心脏几乎瞬间停跳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过于专注、甚至可以说是“放肆”的凝视,或许是窗外的天光过于明亮刺眼让她感到了些许不适,又或许……只是身体本能地、想要稍微调整一下视线角度。

    韩晓,缓缓地,转过了头。

    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大病初愈后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和无力。她的目光,从窗外那片刺眼的天光,缓缓地、移了回来,然后,以一种近乎无意识的、尚未完全聚焦的状态,再次,落在了僵立在门口、距离她几步之遥、正用一种混合了震惊、惶恐、不敢置信和某种近乎贪婪的专注死死盯着她的罗梓脸上。

    四目,再次相对。

    但这一次,与刚才清晨初醒时那充满震动、评估和迅速冷却的对视,截然不同。

    晨光,已经大亮。金色的、锐利的光线,毫无阻碍地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书房照耀得一片通透明亮,纤毫毕现。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在光柱中清晰可见,上下飞舞。昨夜残留的、所有朦胧的、模糊的、带着病气和依赖的、温暖的、不真实的氛围,都被这明亮而冰冷的光线,彻底驱散、蒸发。只剩下赤裸裸的、清晰的、属于白昼的、现实的一切。

    罗梓能清晰地看到,韩晓脸上每一寸肌肤的纹理,看到她眼底下那浓重得无法用任何妆容完全掩盖的、因长期熬夜和这场大病而留下的、深青色的阴影,看到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那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的绒毛,看到她微微干裂的、失去血色的嘴唇上,那几道细微的、因为发烧脱水而起的皮屑。

    也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双眼睛。

    在明亮到近乎刺眼的晨光直射下,她的眼睛,不再是昨夜迷蒙的水汽,不再是清晨初醒时的茫然震动,也不再是刚才移开目光时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是一双因为高烧初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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