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立刻离开,就像刚才她“命令”的那样。
可是,看着她那沉静的、毫无防备的睡姿,闻着空气中那碗白粥散发出的、温暖而家常的清香,混合着她身上那股独特的、令人安心的雪松尾调,罗梓的脚步,却仿佛又被钉住了。
他舍不得离开。或者说,不放心离开。万一她睡梦中踢了毯子着凉怎么办?万一粥凉了她醒来不想吃怎么办?万一……她又像刚才那样,在睡梦中感到不适,却无人知晓怎么办?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她散落的长发和那微微起伏的、被毯子包裹的肩背上,心中天人交战。
走,还是留?
理智告诉他,必须走。立刻,马上。他已经越界太多,不能再继续停留,否则,等她再次醒来,看到他还在这里,可能会更加不悦,甚至可能彻底收回那份脆弱的“信任”。
可是,情感(或者说,某种更加原始、更加不受控制的冲动)却在叫嚣着,让他留下。哪怕只是多待一会儿,多看她几眼,多确认一会儿她的安好。这种看着她沉睡、守护在她身边的感觉,虽然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冰凉的平静和满足感,仿佛在这片充满了无形硝烟和巨大压力的冰冷世界里,只有此刻,只有这里,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和这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是真实而温暖的。
就在罗梓内心挣扎、目光无法从她沉睡的背影上移开时,沙发上的韩晓,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要醒来的迹象。只是一种睡梦中无意识的、调整姿势的动作。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寻找一个更舒服的角度。覆盖在她身上的羊绒毯,也因此滑落了一点点,露出了她一侧的、白皙而优美的脖颈曲线,和一小片同样白皙的、精致的锁骨。
然后,就在这调整姿势的、无意识的动作间隙,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了一声比刚才更加清晰一些的、但仍然含糊不清的、梦呓般的音节。
“唔……”
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睡意和鼻音,像一只在梦中被惊扰的、慵懒的猫。但这声音,却让罗梓的心脏,猛地一跳,全身的注意力,瞬间被提到了顶点。
她……在说梦话?
这个认知,让罗梓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同时又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混杂着好奇、担忧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窥探隐秘的紧张。她会梦到什么?是那些堆积如山的工作?是董事会里那些令人厌烦的面孔?是“坤叔”和陈永坤阴冷的威胁?还是……别的,更加私密的、不为人知的心事?
他几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耳朵竖起来,试图捕捉她可能发出的、任何一丝梦呓的声响。
沙发上的韩晓,似乎又陷入了更深的睡眠,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没有再发出声音。
罗梓等了几秒,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点点。也许,只是无意识的呓语,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含义。
然而,就在他刚刚稍微放松警惕,准备再次思考是走是留时,韩晓的嘴唇,又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单音节的、含糊的**。而是一串连续的、虽然依旧模糊、断断续续、却明显带有某种情绪和指向性的、破碎的词语。
她的眉头,也在睡梦中,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起来。那蹙眉中,似乎带着一丝困扰,一丝不安,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脆弱的委屈?
罗梓的心,瞬间被那蹙起的眉头和破碎的词语攫住了。他几乎要将耳朵贴过去,才能勉强捕捉到那些从她干涩的、微微开合的唇间,逸散出来的、气若游丝的音节:
“……不……不是的……”
声音很轻,很模糊,带着梦呓特有的飘忽和不连贯。但罗梓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不是的”这三个字。语气,不是平日的冷静笃定,反而带着一种急于辩解、急于否认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委屈?
她在否认什么?在梦中,对谁否认?
罗梓的心脏,因为这三个字和那语气,而重重地沉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爬上他的脊椎。
韩晓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她的头,在枕头上无意识地、微微摆动了一下,仿佛在抗拒着梦中的某种情景或话语。散落的长发,因为这个动作,有几缕滑落,遮住了她小半边脸颊,让她看起来更加脆弱,也更加……令人揪心。
然后,她的嘴唇,又动了。这一次,声音比刚才稍微大了一点点,也稍微连贯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断断续续,但其中的情绪,却更加清晰可辨——那是一种混合了愤怒、无力、和深深疲惫的、近乎绝望的诘问: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
你们?
她在质问谁?是董事会里那些咄咄逼人的董事?是“坤叔”和陈永坤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还是……别的,更加让她感到无力和不公的、来自命运或某种无形力量的摆布?
罗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从未听过韩晓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即使是在面对董事会最尖锐的质询,面对“伪造证据”最恶毒的污蔑时,她也永远是冷静的,理智的,用逻辑和事实去反驳,去压制。她从未流露出过这种近乎情绪化的、带着委屈和愤怒的诘问。
只有在梦中。只有在卸下了所有理智防御、被疲惫和病痛拖入最深沉的潜意识海洋时,那些被强行压抑的、不为人知的委屈、愤怒、无力感,才会以这种破碎的、不受控制的方式,泄露出来。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心疼和某种近乎窒息般难受的情绪,瞬间淹没了罗梓。他看着沙发上那个在睡梦中蹙眉、发出不甘诘问的、单薄而脆弱的身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反复揉捏,痛得他几乎要弯下腰去。
她到底承受了多少?那些看似轻松化解的危机,那些冷静下达的指令,那些在众人面前永远挺直的背脊和不容置疑的气场……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压力、委屈、和独自吞咽的苦水?
“妈妈……”
忽然,又一个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罗梓耳边的词语,从韩晓的唇间,模糊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依赖和脆弱的颤音,逸散出来。
妈妈?
罗梓的身体,猛地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沙发上那个依旧沉睡、却因为梦到这个词语而眉头蹙得更紧、甚至眼角似乎都微微有些湿润泛红的身影。
她在梦中……叫妈妈?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刚才那些委屈和诘问,更加巨大,也更加……令人心碎。韩晓的母亲?罗梓对她几乎一无所知。韩晓从未提及,李维也从未透露。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冷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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