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造型精美的瓶瓶罐罐。一整面墙的巨大镜子,从天花板延伸到地面,清晰无比地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
而当罗梓的目光与镜中的自己相遇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住了。
镜子里那个人……是谁?
头发像一丛被暴风雨蹂躏过的杂草,湿漉漉、乱糟糟地贴在额前和头皮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泥点。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只有眼眶下泛着不正常的青黑,那是长期疲劳和极度恐慌共同作用的结果。嘴唇干裂,微微哆嗦着。身上那套蓝色的外卖工装,皱巴巴,沾满了已经干涸发硬的泥浆,袖口和裤腿上还有在客厅摔倒时蹭上的污渍,左肘处甚至破了一个小口子。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与这个洁净、奢华、充满设计感的空间格格不入的狼狈、肮脏和廉价。
而最让他感到陌生和恐惧的,是镜中那双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太多的东西:极致的惊恐,深不见底的悔恨,无处可逃的绝望,以及一种濒临崩溃的茫然。眼白布满血丝,眼神涣散,找不到焦点。这根本不像一个活人的眼睛,倒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即将被宰杀的牲畜。
这就是他。一个刚刚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肮脏的、卑劣的闯入者。一个掠夺者。一个……强奸犯。
这个词终于清晰地、毫无阻碍地撞进他的脑海,像一把烧红的铁钎,狠狠刺穿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侥幸。他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窒息的声音。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他主动的……是她拉他进来的……是她先认错了人……是她……
无数苍白的辩解在脑海中翻滚,但镜中那个狼狈不堪的影像,和身体残留的、关于昨夜疯狂的清晰记忆,将所有这些辩解都击得粉碎。错了就是错了。无论有多少诱因,无论她当时处于何种状态,他跨过了那条线,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他猛地扑到光洁如新的马桶边,干呕起来。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生理上的不适加剧了心理上的崩溃,他趴在冰冷的陶瓷边缘,身体因为剧烈的痉挛而颤抖,眼泪混杂着冷汗,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是委屈,是纯粹的、灭顶的恐惧和自我厌弃。
不知过了多久,干呕终于平息。他虚弱地撑着马桶边缘站起来,踉跄着走到巨大的洗手台前。他需要清醒,需要冷静,需要从这团足以将他逼疯的乱麻中,理出一丝头绪。哪怕只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拧开了水龙头。是感应的,水流自动涌出,温度适宜。
可他需要的是冰冷,是足以刺痛神经、冻结混乱的冰冷。
他粗暴地拨弄着龙头,将水温调向最冷的那一端。然后,他双手捧起一掬刺骨的冷水,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泼向自己的脸。
“嘶——”
冰冷的水流像无数根细针,瞬间扎透了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感。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但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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