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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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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感到高兴。

    然而,当林凡读到信末时,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曹丕用极其隐晦的笔触,写下了一段让他脊背发凉的话:

    “……然,父相于‘火器’之念,日炽一日,寤寐思之。尝于病榻间呓语,‘林凡其器,可定乾坤,亦可覆舟车,需牢牢握于掌中,不可旁落’。司马仲达虽暂敛锋芒,然其党羽遍布朝野,根基犹在,恐难久抑。弟在许都,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如履薄冰,步步维艰,恐难长久为兄周全。望兄于江夏,早图良策,或可借江东之势,以自固乎?然,江东虎狼之师,周瑜智计无双,此乃双刃之剑,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兄当慎之,慎之……”

    借江东之势,以自固?

    林凡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曹丕这是在暗示他,可以与江东进行有限度的接触,甚至是合作,借助周瑜的军事压力,来增加自己在曹操心目中的分量和“不可或缺”性,从而达到保全自身、稳固地位的目的?

    这无疑是在玩火!与江东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周瑜心思缜密,野心勃勃,岂会轻易被人利用?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死无葬身之地。

    但仔细想来,曹丕的建议又并非毫无道理。如今曹操对火器极为重视,既想将其牢牢掌控,又对自己心存忌惮。司马懿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自己在许都根基薄弱,唯有让曹操意识到,自己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才能真正安全。而借助江东的压力,恰好能达到这一目的,让自己成为曹、孙双方都想争取,又都难以轻易吞下的关键棋子!

    一时间,林凡心潮起伏,脑海中思绪万千,不断权衡着这惊世骇俗的建议背后的利弊与风险。是坚守底线,与江东死战到底,还是冒险一试,走这条险中求胜的道路?

    就在他犹豫不决,内心挣扎之际,城外江面上,异变再生!

    一名哨探连滚带爬地冲入帅府,身上的甲胄沾满尘土,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报——!将军!监军!江上……江上飘来无数竹筏!筏上……筏上堆满了……堆满了首级!看衣饰和发式,多是山越人!还有……还有几颗,挂着江东水军的腰牌!”

    林凡、徐晃、文聘三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惊,顾不得再商议其他,立刻起身,快步登上江夏城头。

    此时,江风呼啸,卷起阵阵腥气,扑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三人站在垛口,举目望去,只见宽阔的江面上,数十只无人操控的竹筏,正顺着湍急的江水,缓缓漂向江夏城。每一只竹筏上,都密密麻麻地堆叠着数不清的首级,那些首级呲牙咧嘴,面容扭曲,血迹斑斑,有的还睁着空洞的双眼,仿佛在无声地控诉,景象恐怖至极,如同地狱浮屠。

    那些首级肤色黝黑,发式怪异,或是梳着冲天辫,或是披着散乱的长发,正是山越人的模样!而在最前面几只竹筏的尖端,几颗面容狰狞的首级被长竿高高挑起,格外醒目。他们的腰间,赫然挂着与之前刺杀林凡的刺客身上一模一样的、刻着蛇纹的山越腰牌!更有两三颗首级,穿着江东水军的青色号衣,虽然面容被江水泡得肿胀变形,但腰间悬挂的制式腰牌却清晰可见,正是江东水军的标识!

    竹筏无声无息地在江面上漂浮,首级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这血腥而恐怖的一幕,比任何战鼓雷鸣、呐喊嘶吼都更具冲击力,让城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守军都尽皆骇然,不少人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敬畏。

    是张嶷!所有人心中都瞬间明了。这是他送来的“战果”,是猎杀队连日来浴血奋战的证明!他用这种最直接、最野蛮、最震撼人心的方式,向江夏城内的军民,也向对岸的江东水师,宣告着猎杀行动的辉煌成果,宣告着与林凡为敌、与江夏为敌的最终下场!

    江风猎猎,吹动着林凡的衣袍,他站在垛口,望着江面上那如同地狱驶来的竹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喜悦,也无动容,唯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知道,这是张嶷的投名状,是对他“剿令”最彻底、最忠诚的执行,也是对荆山乱贼最严厉的震慑。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些载满首级的竹筏,穿透江面上的薄雾,投向对岸那座隐隐可见的江东水寨,仿佛能看到帅船之上,那位羽扇纶巾、智计无双的江东大都督周瑜。

    周瑜,你派来的刺客,你勾结的山越,如今都已成了江面上的孤魂野鬼。我这份“回礼”,你可还满意?

    雷霆已降,荆山血染。江夏的棋局,早已不是简单的攻防之战,而是他与周瑜之间,智谋、实力与意志的终极较量,已是不死不休!

    江对岸的江东水寨,依旧沉默,如同蛰伏的巨兽。但那沉默之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与压抑。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江面之上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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