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雷声大雨点下,只要没有托月山那几头畜生带头冲阵,他们即便是飞升境,又敢靠近城头多远?”
齐廷济接过话,说道:“听说那边年轻一辈里,出了几个极有意思的?”
羊角辫小丫头若有所思。
董三更回望了城头另一头一眼,笑容玩味,说道:“先前姚冲道家那丫头便被引下城头,身陷围杀,听说吃了不少亏,而围杀她的那几头小畜生,好像就是出自托月山,听说来历不俗,即便是在托月山那边,也都金贵得很,”而后老剑仙甩了甩袖子,接着道:“救人的,是宁家那小子,以伤换命,硬生生把那宁家丫头背回了城头。”
齐廷济看着董三更那古怪笑意,有些疑惑,“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了,有什么好笑的?”
董三更背着手,也不卖关子,径直说道:“关键那小子虽说受伤不轻,可身边是跟着纳兰夜行的,明明没到大道受损伤了根基的地步,回来后却偏偏在那姑娘面前装出一副快死的样子,宁家那丫头可能是实在心里过意不去,天天往宁府那边跑,这段时间,姚冲道那老儿的心,可揪得紧。”
哪怕是齐廷济这种淡漠性子,在听完董三更的话后,都不由得遥遥冲着城内一座宅邸,竖了竖大拇指。
在城头另一边,有人抱着一个酒壶,醉卧云海上,男子生得极为俊俏,半点不输那位齐老剑仙,每每有城头女修注目这边,他都会遥遥举一举酒壶。
那些女子便会看娇红了脸,连忙转开,不敢与他对视。
有个与他眉眼间有些相像却半点算不上俊俏的男子剑修伸手揉了揉眉头。
那男子身边一位交情匪浅的剑仙便打趣他道:“米祜,别总想护着你这弟弟,你要是再不跻身仙人境,下一次城头出剑,你那本来就被你弟弟分得为数不多的战功,就更要被我远远甩在身后了。”
“咱们剑气长城这边,虽说不以境界论交情,可若是哪天我们都战死在南边了,我岳青都他娘是个剑仙了,你就只是个玉璞境,可别跟人说你米祜跟我岳青是至交。”
米祜也有些难为情起来,歉意道:“对不住了。”
男子剑仙抬了抬手,“我岳青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一个,比不得你米祜,也就是唠叨你两句,你爱怎样就怎样,哪怕你就是出城身陷死境,我与你保证,身后都一定会站着个名为岳青的剑修,将你带回城头。”
米祜深吸一口气,却半点不矫情,只是对着男子拱了拱手。
城头之上,有女子悬坐秋千上,却是不去看城头以南那处大妖汇聚的战场,只是挽了挽鬓间发丝。
城头上的女子剑修们,时不时的还是会抬起头,看向那个在云海上喝酒的俊俏青年,别看他生得俊俏,出剑可半点不含糊,自他第一次下了城头出剑起,便是剑气长城年轻一辈中出剑最为狠厉的一个,若非境界暂时不高,此人在避暑行宫那边的年轻一辈里,排名都极为靠前。
自然也不止剑气长城这边,在蛮荒天下那些督战大妖眼中,那个名为米裕的年轻剑修,也是颗只想除而后快的眼中钉。
在蛮荒大妖那边,除了城头几位威胁极大的上五境剑仙以外,光说年轻一辈,便罗列出足足二十余人的必杀名单。
其中排名最为靠前的,便是先前身陷一场围杀而未死的姚姓丫头,还有那个来救人的宁姓少年,两人排名甚至不分先后,蛮荒那边的意见难得一致,下次只要这两人下了城头,就不必再顾及城头那几位大剑仙出剑阻拦与否了,都要不计代价将他们留在城头以南。
剑气长城剑修茫茫多,除了本土剑修以外,其实极少能见到外乡剑修,那座俱芦洲的剑修倒是有不少会选择跨洲再走过那座倒悬山来这边出剑,可毕竟比起剑气长城这边的本土剑修,那些浩然天下的剑修实力,在本土剑修眼里,也就那样。
浩然天下不待见剑气长城的剑修,剑气长城这些剑修也不在意浩然天下那边的看法。
剑气长城天幕处,便有三教圣人坐镇此处,千百年来都在此处,但却极少现身,剑气长城这些剑修们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双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得益彰。
剑气长城撇开积年累月的残酷战场不谈,本就是处世间罕见的福地,尤其对于剑修来说,不说本土剑修,只说从浩然天下来的那些外乡剑修,只要抵御得住那股积累万年的剑意侵袭,此处便是世间最大的一座洗剑池。
城头之上,剑修们纷纷从城内向这边汇聚。
都在等着那些蛮荒妖族畜生离城头再近一些。
几位交情不错的剑修们,纷纷掏出酒壶,仰头饮酒。
剑气长城的剑修喜饮酒,此事不分男女,都是如此。
城头那座茅屋里的老人终于走出城头。
聚集在老人屋外的年轻剑修们便都笑着和老人打过招呼。
老人是出了名的脾气臭,唯独在年轻人这边,显得格外的好说话。
于是城头上便出现了古怪一幕。
一个老人身后带着一群孩子在茅屋这边,其余年龄各异的“大人”们则分散在城头各处。
年龄越大、境界越高的,反而离老人越远。
此处城头高过白云,若是不去计较城头外边那些注定风带不走雨漱不清的血腥味道,景色却是极美的。
剑修们无形之中遥遥牵连成一线,与城头外的蛮荒天下暮色接壤,
与那些已然缓缓汇聚的妖族大军,遥遥对峙。
那么从天幕处,那些三教圣人们看来,
便是人间一座城头萤火如介子。
唯有剑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