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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贺状元盟主加更二合一!武松劫生辰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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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生辰纲,老爷的刀认得你们,这北风可认不得!”

    说罢,手中藤条“啪”一声脆响,抽在一个走得慢的军汉棉袄上,激起一片飞絮。

    那军汉吃痛,却不敢高声,只得咬牙闷哼一声,脚下趔趄着紧赶两步。

    正行得艰难,忽见前面松林里影影绰绰歇着七辆江州车儿,七八个汉子或坐或卧,围着些枣子口袋,正缩在背风处搓手跺脚。

    为首一个富态员外模样,三绺掩口髭须,头戴暖帽,身披貂裘,正是托塔天王晁盖;

    旁边一个清瘦书生,眼神闪烁,正是智多星吴用;

    那黑凛凛一条大汉,自是赤发鬼刘唐;

    还有阮氏三雄、公孙胜等,都扮作贩枣的客商。

    杨志一见,心头警铃大作,握紧了刀柄。

    那厢吴用早觑见杨志神色,忙堆起笑脸,高声招呼道:“列位官人辛苦!这般天寒地冻,押送重物,着实不易!我等是贩枣子的客人,也在此避避风头,绝无歹意。”

    杨志紧绷着脸,只命军汉们将担子聚拢一处,自己也按刀而立,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松林内外,不敢有丝毫松懈。

    军汉们得了片刻喘息,瘫坐在地,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眼巴巴望着对面客人烤火取暖,肚中饥渴交加,怨气更盛。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只见山道上晃晃悠悠走来一个汉子,挑着一副担桶,口里哼着小曲儿,正是白日鼠白胜。

    歌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走到冈上,也寻了块石头坐下歇息,揭开桶盖,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直往冻僵的军汉鼻孔里钻。

    众军汉闻得酒香,如同猫儿见了腥,喉头滚动,眼都直了。

    有人按捺不住,凑上前问:“汉子,你这酒挑往哪里去?”白胜缩着脖子道:“挑去前面村里卖。”

    “多少钱一桶?”“五贯足钱一桶,不二价。”军汉们咂舌:“你这汉子好不晓事!这等村醪,也值五贯?”

    嘴里说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那酒桶,肚里的馋虫早被勾得翻江倒海。

    杨志见状大怒,厉声喝骂:“好大胆的村驴!没见老爷在此公干?休要听他胡言!路上酒食,如何吃得?这酒里若有蒙汗药,麻翻了你们,生辰纲丢了,老爷的性命也休!谁敢买酒,先吃我二十鞭子!”

    藤条扬起,作势欲打。军汉们噤若寒蝉,只得咽着口水,悻悻退开,心中对杨志的怨恨,却如这北风一般,越发刺骨。

    对面松林里,晁盖等人看得分明。吴用使个眼色,刘唐便跳将起来,叫道:“卖酒的汉子,且挑过来!我等走得渴了,正想买些酒解寒!”

    白胜假意推脱:“不卖不卖!酒里有药!”

    吴用等人却笑着围拢过来,七嘴八舌道:“你这汉子好不晓事!我们出钱买酒,与你何干?”、“便是真有毒药,我们也认了!”

    不由分说,抢过一桶酒,就着带来的椰瓢,你一碗我一碗,痛饮起来,顷刻间喝光了半桶。

    又有人从枣袋里抓出枣子下酒,吃得津津有味,咂嘴有声,热气腾腾。

    这边厢军汉们看得眼热心焦,肚中馋虫咬得五脏六腑都疼。有人忍不住,又去央求杨志:

    “杨提辖,你看那些贩枣客人吃了一桶,另有一桶也吃了半瓢,都无事。想是好的。天寒地冻,赏小的们半碗酒挡挡寒气吧!”

    “就是,眼看京城就在眼前,这地段周边庄子星布,又有清河县临近,何来这么多劫匪!”

    众人齐声哀求。

    杨志冷眼旁观,见那伙客人确实吃了无事,又见自己手下冻得面无人色,怨气冲天,若再强压,恐生变故。

    再者,那酒香实在诱人,自己喉头也有些发干。

    他心中暗忖:“眼见他们吃了一桶无事,想是这酒干净。寒天冻地,少饮些也无妨……”

    便松了口风:“既然你们要买,待那贩枣客人吃完了那半桶,再买他剩下的吃些便罢。”

    众军汉如蒙大赦,慌忙凑钱。

    白胜却故意作难:“不卖了不卖了!吃剩的卖什么!还搅了俺的生意!”

    贩枣客人中一人阮小七便出来打圆场,假意做好人,将另一桶酒舀了一瓢,当着杨志面吃了,又舀了半瓢,故意让杨志看见,劝道:“官人休疑,这桶也干净,教他们买些吃吧。”

    白胜这才假意抱怨着收了钱。

    众军汉迫不及待,抢过椰瓢、水碗,你一瓢我一碗,将那桶酒顷刻饮尽。

    杨志起初只吃了半瓢,见众人无事,又见天寒难耐,也把剩下的半瓢吃了。

    酒一下肚,起初只觉一股暖流散开,驱散了寒意,甚是舒泰。

    杨志紧绷的神经也略略放松。岂料不过片刻功夫,那暖意未消,却陡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四肢百骸软绵绵再提不起半分力气!

    心中只来得及叫得一声“苦也!”,便听得身边“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那十数个军汉,连同他自己,皆如烂泥般瘫倒在地,口不能言,眼不能睁,心中雪亮,却是动弹不得分毫!

    只见那伙贩枣客人,连同卖酒的白胜,脸上惫懒嬉笑之色尽去,眼中精光四射。

    晁盖、吴用等人一声唿哨,七手八脚将车儿上的枣子口袋倾倒在地,把十一担金珠宝贝尽数装入车中,遮盖妥当。

    那白胜也将空酒桶一扔,笑嘻嘻地推起一辆空车。

    一行人对着瘫倒在地、神志清醒却无力挣扎的杨志拱了拱手,吴用笑道:“杨提辖,得罪了!生辰纲权且借用,他日江湖再见!”

    说罢,推起江州车儿,唱着山歌,顺着小路,准备离开。

    只留下冈上十五个“醉倒”的官差,在刺骨的北风里,心胆俱裂,眼睁睁看着那价值奢靡的生辰纲,就此无影无踪。

    寒风卷过黄泥冈,呜咽如泣,更添几分凄冷绝望。

    众人正要推下黄泥冈这寒风刺骨的鬼地方。猛听得一阵杂沓的车轮碾过冻土的闷响,夹着人声马嘶,自那冈下拐弯处传来。

    众人心头俱是一凛,抬眼望去,只见一支不小的商队迤逦而来。打头是几匹驮着货物的健骡,后面跟着五六辆大车,车上货物堆得小山也似,用油布苫盖得严严实实。

    车旁跟着数十条精壮汉子,个个裹着厚实的棉袄,抄着手,缩着脖子,顶着刀子似的北风埋头赶路。

    当先一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正是武松!他身旁跟着个管家模样、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却是来兴。

    原来武松自得了大官人吩咐,他不敢耽搁,接应到众人后,便命来旺骑快马星夜兼程带着近半伤员先回来打点。

    自己则留下护送货物和来兴及一干伙计同行。

    谁想到,这快到清河县了,这队人马刚爬上黄泥冈,便与正要下冈的晁盖一伙撞了个正着!

    冈顶空地本就不大,两下里数十号人,连同骡马车辆,顿时将狭窄的官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枯枝。

    一时间,两边人马都僵住了。

    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竟无一人出声。只有骡马不耐地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气。

    那来兴缩在厚棉袍里,一双老鼠眼滴溜溜乱转,早将眼前情形看了个真切: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瘫倒着十几个官差打扮的人,个个面如土色,动弹不得,显是着了道儿。

    而对面那七八个推车汉子,虽穿着贩枣客商的粗布袄,但眼神凶狠,车上苫盖之物鼓鼓囊囊,绝非寻常枣子!

    再看地上散落的空酒桶、椰瓢……来兴在西门大官人府上见惯了坑蒙拐骗、强取豪夺的勾当,心下雪亮:

    “我的娘!这是撞上剪径的强人正在做没本钱的买卖!劫的还是官差!”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腊月寒风还要刺骨十倍!

    来兴两腿筛糠般抖了起来,上下牙齿磕得咯咯作响,一股热流险些顺着裤管淌下。

    他扯着公鸭般的破锣嗓子,带着哭腔,朝着队伍前头那如山岳般稳重的背影尖声嚎叫:

    “武……武二爷!不……不好了!强……强人!杀……杀人越货啊!救命啊武爷——!”

    这一嗓子,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锅!

    晁盖、吴用等人心头也是一突!万万没料到这荒僻苦寒的黄泥冈上,刚做完惊天大案,转身就撞上这么一支人多势众的商队!

    那为首的大汉,身量气度绝非寻常商贾,托塔天王晁盖的面皮也不由得绷紧了。

    吴用手中羽扇微微一滞,眼中精光急闪,飞速盘算。

    旁边赤发鬼刘唐,早已按捺不住,一双牛眼瞪得溜圆,压低声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哥哥!晦气!偏偏撞上这伙肥羊!你看这车马货物,油水厚实得紧!定是那等为富不仁、盘剥百姓的腌臜货!”

    “咱们既然抢了狗官的,也不差他这一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他们一并收拾了!抢他娘的干净,也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正好给山里的兄弟们添些年货!”

    他这话一出,阮小二、阮小五几个也摩拳擦掌,眼中露出贪婪凶光,手都悄悄摸向了藏着的兵器。

    气氛瞬间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杀意!寒风似乎都凝滞了。

    智多星吴用猛地一抬手,示意他噤声。

    他脸上瞬间堆起市侩商人那种见人三分笑的和气,朝着对面商队,尤其是那魁梧的领头大汉,连连拱手作揖,声音拔高了八度,盖过风声:

    “哎哟哟!列位老板!列位伙计!休要惊慌!天大的误会啊!”他一边说,一边用脚悄悄踢了踢地上装金珠的车辆,示意晁盖等人稍安勿躁。

    “我等是贩枣的苦哈哈,路过这黄泥冈避风歇脚。不想遇到这十几位官爷,”他指了指地上瘫着的杨志等人,“想是赶路辛苦,冻饿交加,又贪杯多喝了几口村酿劣酒,竟都醉倒在此!”

    “这天寒地冻的,若无人管,怕是要冻死在这荒冈之上!我等虽是小本生意人,却也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正商议着,是去前面村里寻些热汤水来灌醒他们,还是帮着推车送他们一程呢!这不,刚把官爷们的担子装上车,正要推他们下冈寻个暖和处救治!绝非歹人!绝非歹人哪!”

    吴用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将一场惊天劫案硬生生掰成了路见不平、仗义援手的善举。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对面那领头大汉的反应。

    武松浓眉微蹙,一双虎目如电,缓缓扫过地上昏迷的杨志等人,又扫过晁盖一伙,最后落在吴用那张能言善辩的脸上。

    他行走江湖多年,阅历何等丰富?眼前这伙人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身上那股草莽剽悍之气,绝非寻常行商!地上那些官差,分明是中了蒙汗药的症状!

    再看那几辆江州车儿,车轮吃重极深,所载之物绝非枣子!

    他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这黄泥冈上,刚刚上演了一出“黑吃黑”的好戏!

    对方人多且敢劫生辰纲,必是亡命之徒。

    自己这边虽有数十伙计,但多是寻常苦力,真动起手来,未必讨得了好,更会连累无辜。

    武松沉默片刻,那沉默如山岳般沉重,压得两边人马都喘不过气。终于,他沉声开口,声如洪钟:

    “原来如此。倒是我等唐突,惊扰了诸位‘善心’。”他特意在“善心”二字上略略一顿,目光如刀般刮过吴用的脸。吴用只觉得后背一凉,面上笑容却更显诚恳。

    “既是救人要紧,”武松大手一挥,对身后吓傻的伙计们喝道,“还愣着作甚?让开道路!让这些‘行善’的义士们先走!”

    商队伙计们如蒙大赦,慌忙牵骡拽车,在狭窄的雪泥路上竭力向两边挤靠,让出一条仅容车辆通过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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