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切的担忧,第一个起身离座,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
仿佛一个信号,殿中文武,勋贵百官,如潮水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寂静的武英殿内,只听得衣袍摩挲之声,与膝盖砸在地上的闷响,此起彼伏。
纵使以定国公徐希皋之老成,此刻竟也目中含泪,俯身叩首。
差得太远了,实在差得太远了!
不要说与神宗相比了。
大明历代除太祖、成祖以外,哪位天子能有此英豪气概?!
这一局,我定国公府,就跟了又如何!
满朝大臣之中,尤以经历万历一朝的中年、老年臣子勋贵们最为激动。
而那些青年官员,他们或许没有经历过张居正的时代,或许没有经历过万历的殆政,却也在史书中、在前辈的叹息中,感受过那份不甘与悲凉。
但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机遇!
中兴之主的身侧,又怎能没有中兴名臣!
此刻,他们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胸膛直冲头顶,烧得他们双目发赤,浑身颤抖!
“陛下圣明!!”
也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嗓音,喊出了这四个字。
仿佛点燃了火药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武英殿内爆发而出。
这声音里,没有往日的敷衍与麻木,没有朝会的例行公事,只有压抑了太久的激动,只有喷薄而出的希望!
朱由检静静地站着,也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
许久,朱由检才缓缓抬起手,“众卿平身。”
群臣依言起身,许多人已是袍服微乱,神情激荡,但看向御座的眼神,却全然都是热切。
朱由检的目光,落在了来宗道的身上。
“来卿。”
“臣在!”
朱由检点点头,道:
“礼部三事,全是人心之事,其中诸多关节情面,朕已写于令书之中。”
“你今日回去,尽快将各事方案开列清楚,分派人手去议。定了时日,先报到新政委员会高时明处。”
“各份方案都按格式而写,议定一件,就在承天门外公示一件。”
“如此新政第一事,便由你来作了,切勿让朕失望!”
来宗道深吸口气,回话铿锵有力:“臣,敢不效死!”
朱由检又将目光转向另一个人。
“兵书左侍郎,霍维华。”
“臣在!”霍维华站起身来,面色激动但又有些尴尬。
有些话他需要说,但眼下这个气氛之下,他又不敢说了。
朱由检却直接开口道:
“这军功封赏之事,本应由兵部来做。”
“但这等追付前朝恩赏之事,非比寻常,名为封赏,实乃新朝抵定人心之始。”
“是故,朕才将之放在礼部去做。”
“但一干陈年档案,过往叙功之事,兵部也要一应配合。”
“而今日以后,论功赏爵之事,却还是放在兵部。”
“朕如此安排,你可接受吗?”
霍维华心中长舒口气,心中那一点犹豫瞬间散去,拱手领命:“臣,谨遵圣喻!”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摆摆手让其坐下。
他停顿片刻,终于转向了下一个人。
“刑部尚书,乔允升,起身接令!”
……
来宗道重新坐下,手指抚过那三份由御笔亲书的绸缎令书,恍惚间竟觉指尖滚烫。
这不是冰冷的条文,这是足以燎原的火种。
新朝雅政,将自此而起。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这武英殿。
英国公张惟贤仍未完全平复,眼眶微红,正襟危坐。
首辅黄立极则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只是那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其余六部九卿之中,白发苍苍之人比比皆是。
而那些新入秘书处的年轻人,却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眼中燃烧着的光,令人难以直视。
一边是日薄西山,一边是旭日初升。
来宗道忽然明白了,这仅仅是开始。
一场席卷大明的风暴,已在今日,于这武英殿中,悄然汇聚。
而他来宗道,今年方才五十有六而已,竟有幸立于这风眼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中沉寂已久的血,又一次热了起来。
但是……
攀附阉党的过往,真的就能这么被轻易搁下吗?
来宗道血热不过片刻,混迹官场二十年的心智又占了上风。
他眼睛微微眯起,忍不住侧头看向了站起身来的刑部尚书乔允升。
东林旧案,陛下心中又是作何打算的呢?
来宗道在令书上摩挲的手指,不由得渐渐停下了。
(附图,永昌帝君“令书”,新朝新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