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成都的匠坊区却比白天更热闹。与其他地方早早熄灯不同,这里的灯火从黄昏一直亮到深夜,却透着一股 “精打细算” 的克制 —— 叶梦珠早就下了令,非核心工序一律熄灭灯火,只给铁器锻造、零件研磨、船板拼接这三类关键岗位留着油灯和炭火,把有限的油脂和木炭都用在 “刀刃” 上。
远远望去,匠坊区的灯火稀稀拉拉,像黑夜里的星星,却每一盏都透着 “不破封锁不罢休” 的决绝。铁匠铺里,六个铁匠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臂膀,手里挥舞着十几斤重的大锤,对着烧得通红的铁块 “叮叮当当” 地砸着。火花四溅,映亮了他们满是汗水的脸庞,也照亮了墙上挂着的 “破浪号” 铆钉图纸 —— 图纸上,每个铆钉的尺寸、厚度都标得清清楚楚,容不得半点差错。
“再加把劲!这颗铆钉要给船底用,必须砸得结结实实!” 铁匠头刘师傅一边喊着号子,一边抡起大锤,重重砸在铁块上,火星溅了他一脸,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的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虎口处还缠着纱布 —— 昨天砸铆钉时不小心被锤子震裂了,却只简单包扎了一下,就继续干活。
隔壁的木工坊里,光线更暗,只有一盏油灯挂在房梁上,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工作台上的船板。五个木匠围着一块楠木板,手里拿着刻刀,小心翼翼地打磨着板边的接口。“这是船舷的关键部位,必须严丝合缝,不然海水会渗进来。” 老木匠周师傅眯着眼睛,用手指反复摩挲着木板的边缘,哪怕摸到一点毛刺,都要立刻用刻刀削掉,“咱们多花点心思,水手们在海上就少一分危险。”
在匠坊的角落里,几个年轻工匠正围着一堆从滇黔运来的铁矿石,低声讨论着。“这种矿石含铁量高,但杂质也多,得用‘双层熔炉’才能炼出好铁。” 一个戴眼镜的工匠指着矿石上的纹路说,手里还拿着一张画满公式的纸 —— 那是他根据林宇提出的 “热传导原理”,自己琢磨出的熔炉改进方案。旁边的工匠们听得认真,时不时提出自己的想法,油灯的光映在他们年轻的脸上,满是对技术突破的渴望。
整个匠坊区,敲打声、研磨声、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汇成一曲特殊的 “抗封锁之歌”。没人喊累,没人抱怨 —— 三十岁的铁匠王二,为了赶制铆钉,已经半个月没回家,吃住都在铁匠铺,睡觉时就趴在工作台上,怀里还抱着没完工的铁坯;二十岁的木匠小吴,手指被刻刀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他只用布条缠了一下,就继续干活,说 “这点小伤,比马帮兄弟掉下山崖差远了”;六十岁的老工匠孙师傅,把自己珍藏了一辈子的 “百炼钢” 工具拿出来,分给年轻工匠用,说 “我老了,干不动了,这些工具留给你们,早点造出‘破浪号’,比什么都强”。
从街头百姓省下的一块饴糖、一件旧衣,到军营士兵珍惜的一粒米饭、一块铁屑,再到匠坊工匠打磨的一颗铆钉、一块船板,蜀地的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参与着这场无声的 “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