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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棋子还是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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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缓缓踱步:“朝中风向,如今微妙。

    太后垂帘,官家日渐年长……,这裴之砚毫无根基,一纸诏书便空降至此。”

    “你说,这究竟是太后的意思,还是官家的意思?”

    他脚步停下,目光如炬射向杜先生,“亦或者,是某些人,想借这把新刀,来搅动西京这潭水?”

    杜先生并未立刻回答,他垂眸思索了片刻,方才抬眼:“某以为,亦或兼而有之。”

    “哦?细说。”

    “裴之砚乃今科榜眼,文章才学自是入了太后与官家眼的。

    授其官职,合乎常理,此其一。”

    杜先生语速不疾不徐,“其二,河南府位处西京,虽不比东京牵动全局,亦是重镇。佥判一职关乎刑狱,最易得罪人,也最易出政绩。

    将此职授予一无背景的新科进士,即可示朝廷公允用人,亦可试探其才具心性。”

    他稍作停顿,声音压低了些:“其三,也是最紧要处。

    某留意到,杨畏曾在朝堂上攻讦其家眷不祥,虽被太后压下,但流言已起。此刻将他外放西京,远离东京是非之地,看似官职相等,未尝不是一种保全之意。”

    “不过是出自太后怜才,还是官家……,或其他大人物的手笔,便不得而知了。”

    李格非眉头紧锁:“保全?

    只怕是将其推到了风口浪尖。西京就不是是非之地了?多少致仕的、闲居的元老勋贵在此!一桩案子处理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那点根基,够谁看的?”

    杜先生微微欠身:“大人所言极是。

    故此,这其四,或许亦是有人想借西京这盘复杂的棋局,看一看这把‘新刀’究竟利不利,又能挥向何处。”

    “用得好,或可清除积弊;

    用得不好,折了便也折了,于执棋者,并无大损。”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良久,李格非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看来,这位裴佥判,是个麻烦,也是个契机。”

    他坐回椅中,语气沉了几分:“李文叔守这河南府,只求境内安靖,民生顺遂。

    最厌的,便是朝堂风波延烧至此。”

    他看向杜先生:“吩咐下去,一应公务,皆按章程办理,不必刻意刁难,亦不必特殊关照。且看他明日见过同僚,尤其是那位赵别驾后,如何应对吧。

    是龙是虫,是棋子还是棋手,总得走上两步,才能看得分明。”

    杜先生躬身应道:“某明白。

    会留意府衙内外动静。”

    他迟疑了一下,又道,“大人,是否需要留意其家眷?杨御史所劾之事……”

    李格非摆摆手,略显不耐:“市井流言,岂可轻信?不必刻意打探,徒惹是非。若其家眷真有不妥之处,在这西京城里,迟早会露出行迹。若无不妥,我河南府尹,又何须去做那窥探下属家宅的勾当?”

    “是,某知晓了。”

    客栈内,陆逢时没有出去闲逛,而是在房中打坐。

    见裴之砚回来,她睁开眼。

    “安排好了?”

    “嗯,官廨就在府衙后的坊内,是个独院,我已看过,还算清净。”

    裴之砚看着她,“我们现在便可过去。”

    陆逢时对此无可不无可,点了点头:“也好。”

    结了房钱,承德驾着马车,载着他们简单的行李,很快便到了福善坊的那处小院。

    再次推开院门,夕阳正好将小院镀上一层暖金色。

    陆逢时走下马车,站在院中打量了一圈,目光在那颗梧桐树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不错,地气平稳,还算宜居。”

    裴之砚闻言,心下微微一松,像是得到了某种重要的认可。

    他接过陆逢时随身的小包裹:“正房有三间,你…选一间喜欢的。东厢房让承德住。”

    陆逢时也没客气,抬脚走向正房,推开中间作为客厅的堂屋看了看,又走向东边那间卧室。

    房间不大,床榻桌椅俱全,窗明几净。

    她推开后窗,窗户正对着那棵梧桐树的树冠,视野不错。

    “就这间吧。”

    她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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