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在薄雾和人群的掩护下若隐若现。
几乎就在“书生”靠近跳板的瞬间,码头阴影处,三个看似寻常苦力的精壮汉子眼神陡然锐利。
他们对视一眼,快速朝书生靠近。
待距离不到半丈距离,他们动作迅猛的往书生身上扑去。
其中一人五指如钩,狠狠抓向书生肩头。
然而,等他触碰到便感觉,自己像是抓了一团气,转瞬即逝。
这人因为太过用力,又没有着力点,身子猛然向前冲去,而前面就是江流。
“噗通——!”
是重物掉进河里的声响。
同时,一张符纸飘然落下。
探子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那张符纸。
就在他指尖触及符纸的刹那,呼啦一声,符纸无火自燃!
瞬间化作一团明亮的金色火焰,却又在顷刻间熄灭,只留下一小撮飞散的灰烬。
奇异的是,那灰烬并未随风飘散,而是在空中盘旋凝聚,而后清晰地浮现出一行细小却刺目的金字:
范大人,漳州那场戏,可还有趣?
金字只维持了一息,便彻底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两个密探僵在原地,面面相觑。
落水的那个奋力扑腾,还是乘客大喊,有人落水,快救人,他们才回神。
赶紧将同伴救起离开。
几乎同一时刻,城东转运使司衙门深处,甲字三号仓区外围。
守卫森严的库区大门紧闭,只有几个漕丁在附近例行巡逻,清晨的寂静中,一阵微风悄然拂过。
突然,无数洁白的纸线如同凭空出现,纷纷扬扬地从仓库高耸的屋顶飘落下来!
纸钱轻薄,洋洋洒洒覆盖了仓区门口的青石板地。
“哪来的纸钱?”
巡逻的漕兵愕然抬头,伸手去接。
然而,当纸落入掌心,他们才惊觉异样,那并非寻常祭祀用的粗糙黄纸,而是洁白的宣纸!
每张细小的纸片上,都用极其精细的笔触勾勒着两幅图:
一副是麻袋破裂,腐败发黑的谷物;
另一幅,则是掀开一角的油毡布下,码放整齐,寒光隐现的制式长刀和鳞甲!
这是甲字三号仓内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好!”
漕兵队长脸色煞白,失声惊呼,“快通知范大人,有妖人作祟!”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刚刚抵达衙门的范锷耳中。
他铁色铁青,带着心腹幕僚史恒远和一众护卫,疾步冲向甲字仓区。
当他赶到时,地上已铺满薄薄一层“罪证”。
范锷弯腰捡起一张,看着那清晰的画面,手指用力握紧,将纸张揉进掌心,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这不是画,这是抽在他脸上的耳光!
“赵启泽的同伴?”
史恒远问出声。
“你问本官,本官问谁去?”
赵启泽的确有同伴,可他同伴的身份,还没来及去查。
就算是墨先生查了,他也没有及时告知。
特么的,现在人死了,那名同伴的身份就成了一个谜。
就在这时,飘落的纸钱仿佛完成了使命。
毫无征兆的自燃起来。
没有烟雾,只有一片幽冷的青色火焰瞬间腾起,将所有纸钱吞噬殆尽。
火焰熄灭后,青烟袅袅上升,并未散去,反而在空中诡异地凝聚在了一起,而后出现一行细小金字,如同码头那一幕重现。
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嘲讽:
玄甲兵士,与君共赴黄泉!
“玄甲”二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范锷的心口!
他们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此事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何知晓这么多。
墨先生他竟是毫无察觉。
“噗!”
范锷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被他强行压下。
他死死盯着那行渐渐消散的金字,眼中血丝密布,拇指上一枚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扳指“咔嚓”一声,硬生生被捏的粉碎!
为官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和暴怒。
“好!好手段!”
范锷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刺骨,带着滔天的杀意,“他们这是在示威!在嘲笑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