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下面,压着几双纳得极其厚实、针脚细密的旧布鞋。
而在这些衣物的最下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巴掌大小、塑料封皮的笔记本。封皮是那种老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暗红色,边缘磨损得卷了边。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长期摩挲留下的油渍指印。
母亲的日记!
我屏住呼吸,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暗红色的塑料封皮。
里面的纸张同样泛黄变脆,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旧纸张特有的气息。字迹是蓝色的圆珠笔留下的,娟秀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潦草和无力感,显然是身体虚弱时写下的。前面的内容大多是些琐碎的生活记录,天气如何,田里的庄稼长势,给我缝了件新衣服的喜悦,字里行间充满了朴实无华的母爱和对贫苦生活的坚韧。
我急切地、几乎是粗暴地往后翻动脆弱的纸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寻找着可能揭开一切的关键——一九九三年。
终于,翻到了接近末尾的一页。
这一页的纸张似乎被摩挲过很多次,比其他页更加脆弱,边角都起了毛。顶端的日期用稍大的字写着:一九九三年四月十四日。
四月十四日! 正是我(或者说,是“陈秀兰”)出生日期的前一天!
字迹在这里变得格外用力,笔画深陷纸背,透着一股强烈的情绪。但更触目惊心的是,这页纸的下半部分,被一大片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水渍彻底洇染开了!那水渍浸透了纸张,将原本的蓝色字迹模糊、晕染成一片混沌的深蓝黑色,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晕痕,像一朵绝望绽放的墨色之花。
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
我强忍着心悸,凑近那模糊的、被水渍毁掉的字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天光,努力辨认着水渍边缘、尚未被完全吞噬的只言片语:
“…疼了一天一夜了…稳婆说快了…”
“…德贵在外面急得转圈…娘(指奶奶)脸色好难看…”
“…听见护士在外面说…‘脚后跟…有颗红痣…像朵小花开在骨头缝里…真稀罕’…”
“…他们…他们不让我看!!”
字迹在这里陡然变得凌乱、扭曲,充满了愤怒和绝望的划痕:
“…说女娃克夫!是祸根!说陈家…陈家不能…不能…”
后面的字迹完全被那片深褐色的巨大水渍吞噬了,模糊成一团无法辨认的墨团。在“不能”两个字之后,那团巨大的、深褐色的水渍中央,洇染开一小片更加深沉的、接近暗红的痕迹!那暗红像一滴凝固的血泪,沉沉地压在那片被泪水(或血水?)毁掉的字迹上,也沉沉地压在了我的心头!
“脚后跟…朱砂痣…像朵小花开在骨头缝里…”
“他们不让我看!说女娃克夫!是祸根!”
母亲临终前那断断续续的呓语,此刻无比清晰地与日记上的字句重合:“妮儿…后山…有棵老枣树…空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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