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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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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尔斯·索伦森(Niels Sørensen)上校站在“阿布沙隆”号宽敞先进的作战信息中心内,巨大的屏幕上分割显示着卫星云图、实时更新的灾区态势图、舰载雷达扫描以及各救援单位的通讯状态。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运行的低鸣和紧张的通讯声。窗外,灰暗的海面波涛汹涌,低垂的云层预示着又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舰长,‘彼得·威廉姆斯’号(HDMS Peter Willemoes)报告,其搭载的‘海鹰’直升机已完成对S3区日本净水站的净水片剂补给投送,正在返航。但风浪增大,后续飞行窗口可能受限。”通讯官报告。

    索伦森紧盯着屏幕。代表H7区的红色区块正在疯狂闪烁,旁边标注着“大规模混乱”、“医疗崩溃”、“补给中断”的刺眼标签。维卡斯上尉绝望的求救信号,以及法国医疗队通讯中断的警示,像冰冷的钢针扎在他心上。

    “西班牙人在哪里?”索伦森沉声问。

    “胡安·卡洛斯一世号(L61 Juan Carlos I)的重型直升机刚刚完成一次对NDRF在H7区西侧临时据点的空投,主要是食品和少量瓶装水。他们报告,灾区上空低云和强乱流严重,能见度极差,且地面冲突迹象明显,无法进行精确人员吊运或降落。”战术协调官快速回应。

    屏幕上,代表西班牙重型直升机的图标正在艰难地脱离H7区上空,而代表美国无人机的图标则在灾区边缘徘徊,受限于恶劣天气和地面混乱,无法深入核心。

    “该死的天气!”索伦森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艘战舰拥有强大的指挥控制能力、可起降多架直升机的宽敞的甲板空间和包括手术室在内的先进的医疗设施,但此刻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协调多国救援、申请空域许可、评估天气风险、确保自身和机组安全……每一步都耗费着宝贵的时间,而时间就是生命!维卡斯上尉队员的伤口感染、法国医疗点崩溃后暴露在污水中的病人……每一秒都在滑向死亡。

    “联系加尔各答联合国集结点!”索伦森果断下令,“询问新的一批关键药品何时能到?一旦确认位置,命令‘彼得·威廉姆斯’号待命的‘海鹰’,做好不惜一切代价进行超低空、高风险精确投送或人员吊运的准备!目标——H7区维卡斯上尉所在位置!告诉他们,丹麦皇家海军的荣誉,就在这次投送上了!”

    在另一边,胡安·卡洛斯一世号战略投送舰(L61 Juan Carlos I)的飞行甲板上,西班牙海军陆战队队员、负责直升机索降和吊运的罗德里戈·埃尔南德斯(Rodrigo Hernández)中士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快到极限了。

    引擎的轰鸣震耳欲聋,旋翼卷起的狂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和远处灾区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罗德里戈和他的小队全副武装,穿着厚重的救生装具和防护装备,紧贴在敞开机舱门的重型直升机舱壁旁。下方是翻滚的灰色海水,还有远处那片被洪水吞噬、如同地狱绘图般的陆地轮廓——H7区。

    “最后一次检查装备!索降绳!急救包!防护面具!”罗德里戈对着通讯器大吼,盖过引擎的咆哮。他们刚刚完成了一次极限距离的食品空投,返航途中接到了新的命令:尝试索降到维卡斯上尉报告的、相对稳固的屋顶据点,建立前哨,并视情况吊运重伤员,如果能找到的话。

    直升机飞到灾区附近,在剧烈颠簸中艰难地降低高度,扑向那片混乱的区域。透过舱门,罗德里戈看到了此生见过的最恐怖的景象:浑浊的洪水无边无际,漂浮着各种令人作呕的杂物。仅存的能站人的地方——屋顶、高地,人群如同绝望的蚁群在蠕动、推搡。隐约能看到肢体冲突和抢夺。一处疑似是法国医疗点原址的地方,只剩下几片撕裂的防水布在污水中飘荡。

    “高度100米!风速超标!乱流严重!”飞行员的声音带着紧张。

    “看到目标屋顶!左前方!有NDRF旗帜!但……周围人群在向那里聚集!太乱了!”观察员喊道。

    罗德里戈探头向下望去。维卡斯上尉所在的屋顶平台相对较大,上面聚集着NDRF队员和一些瑟瑟发抖的灾民。但平台边缘,浑浊的水中,无数双手臂伸向空中,哭喊声即使在高空也隐约可闻。人群正试图爬上屋顶,场面濒临失控。在这种混乱和低能见度下进行索降,风险极高,一旦下去,就可能被绝望的人群淹没。

    “指挥部!目标点人群极度混乱!无法安全索降!重复,无法安全索降!请求指示!”飞行员急促地报告。

    短暂的沉默后,命令传来:“放弃索降!尝试低空悬停,投掷紧急医疗包!注意安全高度!”

    罗德里戈咒骂一声,但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他和队员们迅速将几个装有基础急救药品、消毒剂和几支极其珍贵的抗毒素的防水包裹推至舱门边。直升机在狂风和乱流中努力保持着危险的悬停状态,高度仅几十米。

    “投!”罗德里戈大吼。

    包裹被奋力推出舱门,向着维卡斯上尉所在的屋顶落去。然而,就在包裹下落的过程中,下方水中的人群爆发出更疯狂的哭喊和争抢,甚至有人跳起来试图去抓。一个包裹被跳起的人撞偏了轨迹,落入了旁边污浊的水中,瞬间被淹没。另外几个,勉强落在了屋顶边缘,立刻被几只颤抖的手抓住拖了上去。

    “该死!”罗德里戈看着消失在污水中的包裹,心在滴血。那里面是救命的抗毒素。直升机在剧烈的颠簸中艰难爬升。罗德里戈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片绝望的汪洋,看到维卡斯上尉在屋顶上徒劳地维持秩序,试图保护那仅有的几个落下的包裹。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攫住了他。强大的战舰,重型直升机,训练有素的队员,在自然的暴虐和人性的绝望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和无力。

    加尔各答外围有中国救援队主导的大型物资集散枢纽,中国国际救援队协调员陈志远在此指挥。

    这里尘土飞扬,人声鼎沸,与海上和空中的压抑完全不同。巨大的空地上,数辆印着中资企业标志的重型卡车仍在不断卸货,堆积如山的物资箱形成了一座座小山。这里是唯一能高效运转的物资运输系统。

    陈志远拿着记事板,穿着沾满泥点的“中国救援”马甲,嗓子已经喊哑了,但脚步不停。他身边是几十名中国志愿者和上百名被组织起来的当地志愿者、渔民工会成员。

    在分装流水线上,志愿者们正以惊人的速度将大箱的ORS、抗生素、抗毒素、消毒片、净水片、高能量压缩饼干拆开,按最小实用单位分装进厚实的防水塑料袋,再用胶带反复缠绕密封。每个袋子上都用油性笔醒目地写着内容和简易使用说明。

    在船只调度区所在的河边,密密麻麻停靠着上百艘大小不一的本地木船。中国技术员和本地工头拿着扩音喇叭和名单,快速登记、分配任务。每艘船根据大小和目的地,领取特定的物资包裹。

    在信息协调中心的几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年轻的中国志愿者正对着卫星电话、对讲机和笔记本电脑忙碌着。他们接收来自NDRF、葡萄牙潜水队、日本净水站甚至法国医疗队残存人员通过卫星电话艰难发来的最新需求信息,包括哪个区缺什么药,哪个安置点需要净水片,等等,然后实时更新到一张巨大的地图上,并据此调整分装和船只去向。

    “快!H7区维卡斯点!优先!破伤风抗毒素5支!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片20盒!ORS粉剂50包!消毒片5大瓶!用最快的船!最熟悉水道的船夫!”陈志远对着调度员吼道。

    一艘相对较大的木船被优先安排,经验丰富的老渔民领了特殊标记的包裹,在胸前划了个祈祷的手势,立刻撑船离岸,驶入通往H7区的复杂水道。

    这时,一阵特殊的嗡鸣声从空中传来。一架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的大型固定翼无人机正从集散点上方低空飞过,似乎在确认位置。很快,几架小型多旋翼无人机从集散点起飞,它们下方吊挂着更小的、针对特定点的精准包裹,那些是给某个难以抵达的小型安置点的专用药品。

    “老陈!美国佬问我们,能不能在他们标注的这几个‘孤岛’投放点,安排我们的小船在附近接应,确保包裹不被抢或者落水?”一个负责通讯的志愿者喊道。

    “告诉他们没问题!把坐标同步给我们的船夫!让他们就近待命,看到无人机空投就去捞!”陈志远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能把物资送进去,什么办法都用!

    一个浑身湿透的本地渔民工会负责人挤了过来,焦急地说:“陈先生!通往H7区的主水道被上游冲下来的大树和沉船堵死了!大点的船过不去!维卡斯那边的药……”

    陈志远脸色一变,立刻冲到水边简易码头,看向那艘刚刚出发去H7区的船。它已经消失在蜿蜒的水道中。“立刻通知所有在那附近的、能联系上的小船!”他对着通讯帐篷吼,“让它们就近卸货!把维卡斯的药分包!用小舢板!用人扛!从浅水区或者没完全淹没的田埂绕过去!告诉兄弟们,这是救命药!爬也要爬过去送到维卡斯手上!加钱!双倍!不,三倍工钱!”

    命令被迅速传达。几艘原本在附近执行运输任务的小船立刻改变航向,驶向堵塞点。船上的渔民和志愿者开始将大包裹拆分成小包,绑在身上,有的甚至直接跳入齐腰深的污水中,推着载有药品的小舢板,试图从浑浊的浅滩和倒塌的树丛中开辟一条新路。泥水、汗水混在一起,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陈志远看着这一幕,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维卡斯和他的队员,还有那些等待药品的伤员,正在与死神赛跑。他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又看向尘土飞扬、却充满生机的集散地。丹麦和西班牙的钢铁巨兽在海上咆哮却难以施展,美国的无人机在高空盘旋却受制于天气和混乱,而他脚下这片泥泞的土地上,依靠着无数普通人的肩膀和木桨,一场笨拙、艰辛却无比顽强的生命接力,正在洪水的缝隙中,一寸一寸地向前推进。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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