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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赤岸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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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了寝室。

    维琪一看到我就赶忙说:“你去了哪里?把我们都给急得……”

    我淡淡地一笑,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似地回答:“去大街上看看了。”

    凌萍从上铺探头说:“你晒的衣服干了,我帮你收下来了。”

    我看见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我的被子上。

    这时,我再怎么装也装不像了,眼眶湿润,喉咙打结,说不出话来……又只得紧咬牙关,不让眼泪“溜”出来,一个劲点头……我的同学们并没有把心都“拗”过去呀。

    维琪把一碗炒鸡蛋放在桌上说:“我去买饭菜,一起在寝室吃。”

    那晚寝室只有三个人在,我们晚上都默默地吃饭,那碗炒鸡蛋的味道真的很香。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班静悄悄的,毫无排练的迹象。而学校又要我们搬“家”了。我们一个班的女同学都回到楼上的房间,听说是因为有个副校长,也是管后勤与基建的,马上要调来,我们楼下几间房要分给他。

    一回到楼上,我们又全挤在一起了,房间里都是人。

    白天,我就躲到隔壁的体育班的教室里,他们大多数人不在,有的在操场上打篮球;学校的最后几场球赛要完成,也有的为了分配,各自出去活动了,反正没有什么课,非常自由。

    我坐在他们教室的后门口一排的课桌边,努力地把我最后一台节目的演出思路写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安排好,因为再等就来不及了,眼看此时班里没有人会出来做我这摊子事,我必须得做准备了。

    都想明白的我,写东西飞快,一两天功夫,脑子里的各种构思,很快就变成了怀里揣着的一叠纸,里面全是我的致诚致意。然后,就安心等吧,虽然十分盲目,但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我在慢慢平静下来了。

    不知怎么的,我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这几天总有个男人来找维琪。

    他有四十多岁吧?不像是维琪的男朋友。我不免关注起来。隔三差五,他就会与维琪说“悄悄话”,所谓“悄悄话”,就是他们说的话,谁也听不清楚。只见他们两个人坐在床上,维琪横坐着,身子靠在里边的墙上,我们只看得到她的腿和脚,她的脸看不到,而那个男的是斜靠在双层床的架子边,他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维琪默不作声地听着。

    我有一次问了她,维琪只说了一句:这个男的是县文化馆的画家,罗老师。然后,就是省略号……反正越接近我们学校生活的尾声,同学们好像越都变得神神秘秘。

    我有时也会想一想,自己怎么办?想了半天,心里转出来的就是黛玉的那句:“无立足之境,方是干净。”

    一转眼,离我们毕业演出时间只有一个月了……那天中午,我躺在床上看许国璋英语,

    维琪对我说:“小汪,我们班第一个站出来、说要请你出来排练的是二胡郑,他说他忍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我们班丢死人了,一个毕业汇报演出都拿不出来。还有赵侠,他也再三委托我来请你的。”

    我是已经都准备好了,所以听了她的话马上就笑了,那是很开心的笑,因为我为演出呕心沥血做好的设想可以实现了,我怀里的那一叠纸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过,我也真是太没有一点城府,依然傻笨一个,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要摆一下架子。听了她的话,我就迫不及待立马说:“不要紧,我已经写好了。”边说边把两个舞蹈的创意文本交给维琪,让她赶快转交庄老师,因为完成谱曲与乐队排练需要时间的,这是第一要快的部分。

    “管他明月照哪儿,我只一心托明月。”这就是我这种人对人生有点不识斤两的认知。

    维琪也一愣,她以为我在那种被挤压的情况下,总会要发几句牢骚吧?结果,我只有一个字:“快!”

    我后来只是问了一句:“牛洪泳怎么没有发动群众呢?”

    “所有群众,包括两个文艺委员都回答他,我们已经习惯‘某个人’来排练了。”

    于是, “某个人”二话不说,撸袖就干,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谁能不心急火燎,对集体荣誉的一个责任感,早已让“她”义无反顾,忘了个人的恩怨与脸面了。

    之后,我更是那么没日没夜拼命干上了。

    终于,我们班最后一台节目的演出开幕了。

    我记得,我与阿兰的相声《画像》,在学校是第一次亮相。因为我太忙了,顾不及自己的节目多排练几次,想不到阿兰一上台就出差错,她把第二句该说的忘了,接了第五句……眼看要乱……我那时候年轻,脑子快,一秒钟里就想出来了:我该怎么说,可以接住她说错的台词,然后又该怎么说,让她记起台词,……我临时编的几句话,果然奏效,阿兰聪明人哪,一点就通,后面的接口都对上了……我松了一口气,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一个主要节目,并且还是赢得了全场不断爆发出来的笑声和掌声。

    我记得,最后的民乐合奏节目,庄老师一定也要我上台,用学了没有多久的大阮拨节奏。这次的民乐合奏我们班三分之二的同学都上台了,因为有许多同学的二胡从《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练习里走了出来,可以挤在一起齐奏民乐《紫竹调》了,很体现文艺班的教学成果。

    我还记得,一个十六人的群舞《歌唱祖国》,八男八女,跳出了激情。跳得满头大汗的林苗,对我笑得那么灿烂。而美丽得像朵花的小芳对我说了一句:“姐,谢谢你。”我忍不住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双方的心跳。

    总算,我们班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我可以对自己轻松地说一声,“这两年我没有白来。”

    同学们中也有另一位“某某人”说了一句真心话:“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忍辱负重。”,

    他就是赵侠。

    在那天晚上,我们班的同学们像以往一样的兴奋。可是。第二天眼睛一睁,就看见有很多人在打铺盖。他们消息灵通,比学校的通知更快,说是接下来,所有七七届毕业生得全部回各自县城去实习,三周左右后,分配通知会送达各县。

    还有小道消息在说,学校送到地区去审批的三名留校人员,只批了两名。而工矿名额只有申请人数的一半还不到,看来最后的“鏖战”马上要打响了,学校怕引起更大的波涛,就用这个方式疏散了有直接利益关系的所有毕业生。

    我们一个上午拍毕业照,学校请了县照相馆的专业师傅来拍的。五个毕业班,闹哄哄地挤在篮球场上,多像我们宿舍前那几棵大树上,每天清晨会叽叽喳喳的小鸟呀,但是,一会儿“小鸟们”就要“大事临头各自飞了!”

    同学们心里的留恋都还没来得及翻涌出来,就已经被一片“再见”声淹没……声音里面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是分别的痛苦,还是分配的焦虑……

    凌萍与我说了一声,她有车子来接,不能等下午开欢送大会,拍好照就走。

    我们那个大房间里的同学们一忽弄走了一半。

    我与维琪还有高安本县的几个同学还在。好像男同学们更少,心不在焉的邹班谷班,不得已留在学校,其他班也只有三三两两的还在,就是为了当好最后的欢送大会的代表。

    那天晚上,想不到廖校长来我们寝室了。

    廖校长是个非常典型的文雅书生,他的性格温敦厚重。平时,他不太到女生宿舍或教室里来的,但我们都认识他,是学校的第***,他的每一次发言都让我们很关注,因为他思路清晰,说话没有官腔很重的那几句“咏叹调”,教学方面也很内行,所以大家都爱听。尤其是他做人行事非常正,在领导圈里说话算数,老师群里威信很高。尤其他的爱人是柯医生,所以一看到他,同学们就会陪感亲切。

    我们剩下的几个女生搬小凳子,与他一起坐在寝室前的大阳台上。

    “你们要毕业了,给学校留几句话吧。”他是这么开头的。

    我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许多好话,他一直微笑着,听着。

    我说:“高安师范给我锻炼的机会是最多的,我很感谢。”

    他眼里含着温和与亲切的鼓励,很留意地在倾听我说话,并又问了一句:“你对学校的教学工作有什么建议?”

    这把我问住了,这是办学理念,我心里空空的,哪里有合适的东西掏出来?不过,我情急之下倒也想出来了这么一句:“我觉得学校边教学边组织实践是很好的。我们一毕业就可以直接上讲台了。”

    “你可以,你本来就是老师。”廖校长原来对我非常了解呢,“而且,汪建华的名气不仅校内知道,校外也知道了。”

    我被他这么一说脸都红了,“我,我是因为这个名字太普遍了,一叫就会有几百个人应答呢。我们学校就有三个建华,七五届有个唱歌的建华,七八届有个跳舞的建华。”

    “是哦,可她们都不及七七届的建华,你要留校了。”

    这可是学校最高级别的人告诉我,“要留校”了呢。然而我心里还是没有信心,就对着廖校长说:“还没有最后确定呢。”

    “唔,是的,你要两手准备。”

    我是第二天中午走的。两只箱子放在学校指定的房间里,随身带的还是两只大旅行袋。

    “我来送送你。”维琪马上接过我的一只袋子,我们一起走出了寝室,走出了校门……心里五味杂陈,脚步迈得很沉,一步步都踩在那份深深的不舍里。

    到了车站,很快做好了买票寄行李的事,趁着还有半小时才开车,我们就在车门边依依不舍地交谈起来。

    她说:“那个画家罗老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也是画画的。”

    “我们都猜到了。”

    “他姓王,今年年初,罗老师去上海学习交流美术绘画,到了我家,看到我爸也喜欢画,他们相谈甚欢,于是,罗老师就想到了把也是爱好画画的小王介绍给我。”

    维琪急性子,一口气全告诉了我:“王家的父亲是北方人,很早就参加了革命部队,抗日战争,解放战争,随部队一直南下,转业到了高安,没有继续跟着部队打下去,成了高安县统战部部长。”

    “那,你可以留在县城吗?”

    “不知道呢,我明天去新街公社中学实习。所有人都得回原先推荐的地方。”

    我们的心情不好,未来前途不怎么明朗,因为学校把“骰子”一下子都撒出去了,可“底牌”谁都不知道。我与维琪是在这种暗色调的离情别意里告别的。

    到了奉新县教育局,所有我们高师这届本县毕业生都挤在一个会议室里。

    我突然发现,高师的领队是张主任。我的心马上全被打乱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又在啃啮着我的心。尽管,他的那一只好眼睛并不朝我看,但是,我觉得他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对我发火。第六感是很准的,当县教育局的一位老师说“现在宣布毕业生的实习分配方案……”他立即说:“请等一下,我有事与你商量。”并转身对着我们又加了一句:“同学们等一等,有一个同学要临时换一下学校。”

    他拉着那位老师走进旁边的教室,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宣布:其中,我被分到了离县城有五里远的赤岸中学。凌萍在奉新一中。她很奇怪,偷偷告诉我,她是知道分配名单的,明明昨天她看到的名单上,我是与她一起的……我被张主任调换了!这还不算,张主任更是加说了暗示的话:“同学们,你们的实习学校,基本就是今后安排的工作单位了。”

    束手无策的我,在他“复仇”的火焰中,已经被“烧”得没有了方向了,我只有很痛苦地接受这一切。只是不明白,他对我的如此“深仇大恨”从何而起的。

    我去了赤岸中学。

    那个学校就在公路边,一个大围墙围了几座楼房,楼房有三层的,也有二层的,基本都建在围墙四周,也就是中间空出一个大操场。一根高高的旗杆,红旗在迎风飘扬。我浑浑噩噩,居然真有一种感觉,旗子是因为我的心才存在,才飘扬,而学校更好像是在我的梦里出现似的……

    我被人带到了老师宿舍,那座长长的二层楼房。楼梯在中间,我木讷地走了上去。带领我的人,依然热情地引路,右拐,一直走到头,打开顶头一间房间让我进去放行李,说他们已经请了清洁工阿姨来打扫过了。接着,我就一个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地跌坐在空空的铺板上了。

    很久,我听到了门被轻轻叩响。我一个激灵从呆梦中惊醒,现实的感觉回来了……我在哪里?有人敲门?

    我去开门了,一个很秀气的,高高个子的上海姑娘,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我认识你,汪建华。我是高师七六届的,叫陈惠芬。就住在你对门。”

    我马上笑了,但还是觉得我是在梦里笑……中了邪似的,脑子迷糊不清。

    她与我一起进了房间,“你赶快收拾一下吧,晚饭时间要到了。跟我一起去打饭。”她帮着我三下五除二快速收拾行李,铺好了被褥,拿出了碗筷与热水瓶,就这么,简陋的房间里立刻有了一点家的味道了。

    惠芬是个很温和的人,与我个性相投,她带我买饭,泡水,一起吃饭,温暖的人总是也会让人温暖,我被她柔柔地唤醒了。我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已经在一所以前从来也不知道的学校里了,或许,以后就一辈子在这里了。

    我也总算要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我没有能坐到高凳子上,更是不可能有中凳子或小板凳坐了,我是被人直接推倒在一个陌生的泥地上了。那天晚上,我睡不着,想着,如果确定了我在赤岸中学的话,我就自己要求回仰山去,坐也要坐在我认识的那片泥地上。

    第一周,生活上有惠芬的陪伴,工作上也有人照应,主要是听初中年级的音乐课,还试着上了两节中学里被称为不重要的副课——唱歌课。

    周六中午吃了饭,惠芬就告诉我,她找了一个男朋友,是在别的县的大工厂里当技术员,她休息日要过去。其实不只是她,大部分的老师下午都回去了,有的家在县城,有的家在乡下,也有的家在隔壁靖安县城里,反正,这么大的一个围墙里,瞬间觉得,就圈了一个我。

    特别是到了晚上,空空落落的学校不见人影,我在食堂找到了一个留守的老伯,他帮我弄了一点剩饭剩菜,我自己烧了开水泡泡吃了。然后回去教工宿舍。我登上二楼后,那条长长的走廊,黑咕隆咚,没有一点生息,看不见墨黑的那一头,我的心“咚咚”乱跳,似乎有许多妖魔鬼怪在黑暗里……我赶紧走向自己的房间,“嗒、嗒、嗒……”耳边回响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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