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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豆腐(1992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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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拌进凉水,母亲却打翻了药碗。黑水泼在炕席上,显出个模糊的人形——去年冬天冻死的赵寡妇投井前,也在这炕上躺过三天。

    父亲提着刀闯进来时,母亲正用指甲抠墙上的霉斑。刀刃挑开染血的棉裤,苏柒柒看见个紫红的肉团坠在母亲腿间,脐带像条青灰色的蛇缠在脚踝。父亲突然大笑,酒气喷在血污的褥子上:“还真是个带把的!“

    猪圈传来母猪的哀嚎。苏柒柒缩在墙角,看父亲用磨刀石砸那团血肉。月光透过窗纸上的破洞,把父亲的身影拉成扭曲的巨兽。母亲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扑上去咬住父亲的手腕,生生撕下块皮肉。

    混战中苏柒柒摸到炕沿下的顶针。生锈的铜圈嵌进掌心,她想起母亲哼小调时眼里闪过的光。父亲掐住母亲脖子的瞬间,她将顶针刺进他后颈那颗紫红的肉瘤——那是去年被马蜂蜇的,流了三天黄脓。

    惨叫声惊醒了整条村巷。母亲趁机滚下土炕,怀里的死胎撞在门框上,在雪地里滚出丈把远。苏柒柒追到院门口时,看见老母猪正在啃食那团血肉,獠牙撕开胎衣的声响像是撕棉布。

    晨雾染白屋檐时,母亲开始发高烧。苏柒柒在灶眼灰里扒出半块烤地瓜,掰开时发现芯子已经霉了。母亲咽不下吃食,却紧紧攥着块染血的碎布——是昨夜死胎裹着的襁褓,靛蓝底子上金线绣的鲤鱼只剩半片鳞。

    村长带着赤脚医生进门时,父亲正用草绳捆母猪的后腿。“痨病鬼投胎的货。“村长鞋底蹭着门槛上的血渍,“早说了这种疯婆娘生不出好种。“赤脚医生的听诊器滑过母亲塌陷的胸口,铜制的圆盘映出她嘴角凝固的血沫。

    “准备后事吧。“医生收起药箱时,箱角磕碎了窗台上的冻豆腐。父亲蹲在墙角数卖猪崽的钱,沾血的纸币一张张捋得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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