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悦的指尖在键盘上微微发颤，显示屏上的数字在晨光中扭曲成狰狞的爬虫。
茶水间飘来的咖啡香混着打印机油墨味，在她鼻腔里搅出酸涩的漩涡。
那张被草莓大福广告歌填满的超市小票，此刻正静静躺在河道设计图的夹层里。
“这不可能......“她将韦逸手绘的漕运图与同事提供的工程数据叠放在扫描仪上，投影在玻璃幕墙的两组线条竟有七成相似。
现代乡镇的物流节点恰好对应着古代漕运的纤夫驿站，而张婷上周交给她的土质检测报告，在红树林分布区域标注的数据整整少了两个小数点。
办公室绿植的阴影爬上她的后背，张婷带着柑橘调香水味飘到工位旁：“悦悦怎么还核对基础数据呀？
李总监不是说今天要终版方案吗？“美甲敲击着洪悦屏幕上的误差值，在某个瞬间几乎要戳穿脆弱的液晶屏。
韦逸的笔尖悬在策论卷上，松烟墨顺着宣纸纹路洇开成愤怒的墨团。
王员外的家仆方才在贡院回廊“不慎“撞翻他的砚台，那方刻着“蟾宫折桂“的端砚此刻正躺在青砖缝里，裂痕恰好穿过金榜题名的吉语。
“公子莫恼。“小翠蹲身收拾残局，借着捡拾碎片的动作，将方才偷听到的密谈低声转述：“礼部赵主事昨夜带着鎏金拜匣进了王府后门，车辙印里......“她用手指在韦逸掌心画出个“卍“字符，这是当朝某位清流大臣的暗记。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的脆响，洪悦盯着旋转的草莓大福，忽然抓住小红正要撕开包装袋的手：“你说如果数据源头就有问题......“奶油香气混着冷气扑在她们交握的指尖，“但万一是我想错了呢？
李总监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我......“
“那个老古板？“小红舔掉沾在虎口的糯米粉，掏出手机划出三年前的新闻：某工程队因数据造假导致桥墩倾斜，标题照片里站在废墟前的身影，赫然是年轻些的李峰。“他比谁都痛恨虚假数据。“
暮色漫过格子间时，洪悦抱着资料站在总监室外。
百叶窗缝隙里漏出的光斑游移在李峰袖口的墨痕上，那抹靛青色与韦逸衣襟沾染的松烟墨竟如出一辙。
当她终于推开门，发现对方案头摆着本翻开的《水经注》，书页间夹着的正是她昨夜塞进古籍的3D建模图。
“这是......“李峰摘下眼镜，指腹擦过书页上跳动的数据流，那些莹蓝色光点正沿着古代漕运图蜿蜒成现代物流网的形状。
他突然起身拉开文件柜，尘封的档案袋上赫然印着“2019年临江镇河道改造事故“。
而此刻的韦逸正站在书房暗格里，望着墙上交错的光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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