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能够左右逢源,善于应酬;二是受到行贿、受贿双方的信任,双方都依赖这个中间人的身份,安全、保险,不出事;三是成功降低了行贿受贿的风险成本,为行贿受贿开辟了一条相对封闭、可靠的途径;四是一旦事发,受贿者缄口不说,就容易断了下线,减轻罪责,逃脱制裁,就会造成巨额财产来历不明。”
胡维听着李云新侃侃而谈,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舒服,想点根烟,又怕惹了萧宸的忌讳,众所周知,萧书记自己很少抽烟,似乎也不喜欢别人在他身边抽烟,胡维虽然烟虫爬到了喉咙口,却也不得不再给吞下去,此时此刻,他委实没有触怒萧宸的勇气。
就像此次贾映瑜的事情,作为纪委书记,一把手,他其实是很想否决掉李云新建议双规贾映瑜的提议的,贾映瑜这个人,在过去是董书记很看好的专家型一把手,而后来任市长对贾映瑜也颇为关照,据胡维了解,贾映瑜很可能已然成了任市长的人。
动贾映瑜,那就是隔着空气扇任市长的耳光,虽说任市长眼瞅着就要去省里了,但他在吴城多年,根基是何等深厚?胡维可不想跟任选平留下什么龃龉,日后不好相见。
但李云新的提议他却真的否定不了。首先李云新手头有比较切实充分的证据证明贾映瑜有问题,按照双规的定义,这个时候的确已经可以对贾映瑜实施双规了。其次胡维也的确有些忌讳李云新,虽然这个忌讳并不是怕他本人,但李云新的到来,实在让他感觉自己的位置不再是那么安如磐石稳如泰山,总感觉很快会有那么一天,这个三十多岁的副书记就会取代自己,成为吴城市纪委的一把手似的。李云新自己不大可能做主要动一个像贾映瑜一样级别的官员,他动了,那就说明这是他背后那人的主意,而这个人的主意,胡维不敢违背。
于是,李云新开始烧他的第一把火。
李云新对权力掮客问题的确是做了深入了解和思考的,在他的话中,萧宸也看到了更加触目惊心的东西。权力掮客的存在,使有意为权力寻租的官员足不出户,便能通过掮客玩转大印,赢得滚滚财源,编织起一张掮客社会腐败网络,近乎无所不为。
第一,“摆平”。这种掮客往往利用自己接近有权者的有利条件,“背靠大树好乘凉”,借权贵的权势谋自己之利,靠替人“摆平”一些司法案件,助犯罪分子逃避惩罚,从中渔利。这样的掮客扰『乱』司法秩序的同时,又因其在摆平活动中所处的间接位置,而往往具有隐密『性』,对调查工作造成种种不便。
辽安省一省部级领导秘书的夫人,曾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是辽京市知名的“摆平专家”,她利用丈夫的背景,替人“摆平”,在感到自身难保时,她甚至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而就在江东,金宁市一名被抽调协助省专案组办案的纪检干部竟在审查室里索要贿赂,声称可以帮着摆平,当被审查者“跪地求情”时,这名执法者笑着说:“小子,想摆平这件事,我有的是办法。”被审查者喜出望外,送上2万元。
第二,“协调”。这种类型的掮客,本身有些权力,为他人一些事项进行斡旋,有时候本该他义务范围内的事也成了“收费项目”,当然也不乏打破正常的可协调的范围,突破法纪边界的行为。在这种协调中,因为当事双方不直接接触,从事协调的掮客即便如何瞒天过海,也不易被察觉,不易留下确凿的证据。
东闽省福城市原副市长刘某,从1996年任市『政府』副秘书长时,多次以帮外资企业“协调”名义,收取贿赂,他还假借朋友之名,张口向某集团老总要“协调”费30万元;燕北原省委书记程某的秘书李震,也是以帮有求于他的人“协调”而大肆受贿,李震案发后,有40多名相关领导干部被查处,可见李震的“协调”能量之大,这些人都是权力掮客的典型代表。
第三,“公关”。在一些腐败份子眼里,把权力当成自己的私财,觉得自己手中的权杖是不能白白挥舞的,谁需要还得靠公关费来“加油”。京城首都公路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金德明和人谈业务有个嗜好,就是对方必须带钱来,从开始的2万美元到后来的十几万美元,被他笑称为“公关费”。
在一些掌权者和『奸』商眼里,权大于法,钱大于权,求官心切,或因为某些不法行为东窗事发,幻想靠钱和权摆平,自身又没有直接攀得上的更高层的权势,于是一些作为公关中介的掮客便应运而生。然而这其中却绝大多数人利用了这一心理,从事诈骗活动。
宁徽省原副省长黄怀忠事发后,曾向商人索贿200万元托掮客公关“摆平”中纪委,为世人所笑;中原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汪有杰为了把儿子“捞出来”,竟三次向掮客送去180万元公关费和186幅字画,结果被骗。
就在去年,京城市海定区检察院连续受理7起9人以能到公安局、检察院、监狱“捞人”为由,诈骗当事人钱财的案件,其中有一掮客还把交易地点选在了海定区检察院门口。
在萧宸看来,其实华夏改革开放20多年来,经济体制凡是好改的、能改的基本上都改了,而政治体制和一些垄断的权力、机构改革明显滞后,这样就为掮客生存提供了土壤。在掮客经济兴旺发达的同时,就必然会导致官员腐败、『政府』效能失灵、党政官员公信力下降等严重的社会问题。
掮客历来不是孤立的社会现象,它始终是和权力紧密相连的,如果一旦离开权力这块肥沃的土壤,掮客终将无法生存。在现实生活中,人们甚至把掮客看作腐败的化身,对它又爱又恨。掮客们的存在,尤其是作为掮客们一大生存项目的“捞人”活动,不可避免地使反腐败的威慑力受到无形削减。
掮客扰『乱』社会公平秩序。手握权柄,私售“公权力”换取私利,惯用掮客手段处理社会问题的官员,办事不按政策,不讲法律,本该为社会全体公民服务的公共资源,由于掮客的介入和权钱的作用,最终被少数人独享,一来容易形成新的垄断,人为制造新的社会不公,二来使正常的社会秩序和市场经济秩序被掮客扰『乱』了,造成恶『性』循环,祸国殃民。
另外,反腐败的成本有多大,恐怕谁也没有细算过。一个被查处的腐败分子背后,都会牵扯到大量单位、部门或个人,这中间又有多少掮客曾经从中活动?掮客从中捞取的好处,既增加腐败成本,也无形中增加了反腐成本,而人心向背的影响更是无法用数字来衡量的成本账。
掮客的产生有其社会发展的必然『性』。因为在日常生活中,由于供需者在空间、时间上的分离,人脉资源的短缺,造成信息的不对称,使供需双方的矛盾日益普遍、突出,并显得尤为迫切。人们需要有中间人进行联络和调剂,以实现信息和资源的优化配置。
但,一边是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一边是掮客的利益,一边是垄断的权力,一边是垄断的资本,都通过掮客结成一个大的利益联盟,实际在背后早已隐藏着很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利益关联。已经学者有人说出“政治掮客、文化掮客结盟,这是华夏改革出现的最大问题。”这样的话了。
而事实正是如此,现在的某些体制成了“大漏斗”,为“人治”留下了很大的权力空间,为掮客提供了滋生的土壤,也为腐败创造了条件。当给了足够的好处,包括金钱、美『色』、乌纱帽等,“人治”就会利用“体制空档”忽略你的问题,既能把“体制内”的事拿到“体制外”解决,又能把“体制外”的事搬到“体制内”来摆平,把非法的变为合法的。
萧宸听完,说:“美国有种‘说客制度’,说客成为社会各阶层的利益集团或个人的代言人,可以被雇佣游说行政官员和国会议员,从而影响政策制订。它是表达民意的一个正常途径,是美国政治和社会民主的必要补充,华盛顿的k大街是著名的‘说客’一条街,登记在册的专业游说公司大约有3800家,说客有9000人左右。当然,美国的‘说客制度’也存在一些问题,但它毕竟提供了一个介于『政府』和民众之间的透明的‘中间地带’,对解决社会问题起到缓冲作用。而在我们国家的社会中,类似透明的制度『性』‘中间地带’太少,导致掮客游走在社会灰『色』地带。”
吴城市检察院检察长马双喜终于捞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接过萧宸的话头:“书记这话很有启迪『性』,我想到的是,对于如何制约和规范掮客,我国的法律制度显然还没有及时跟进,直至目前,司法实践尚没有真正重视过这一类人。我们应该对非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受贿罪做出司法解释,如此才可以把它看作是对掮客腐败犯罪的一个量刑依据。”
既然李云新分析得如此全面,而马双喜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胡维自然也不敢打萧宸的马虎眼,他知道自己也得表示表示,便点点头,说:“面对与权力有关的掮客已逐步成为商业贿赂形成的关键角『色』,必须尽快建立起有效的体制,包括一套立体化的政治监督和社会矫正制度体系,让‘公权力’和‘市场力’各自归位,切断官商互售的体制脐带,真正把公权力被寻租的‘空间’压缩到零。”
萧宸的脸上,这时才算是『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