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道,鬼怪与圣人皆不伤人,则天下自安。’所谓‘小鲜’,即指小鱼。烹饪小鱼不能随意折腾翻动,否则就要破碎销形。治理大国和烹小鱼一样,要清静无为,不能政令繁苛。因为一旦百姓不堪其扰,国家就要一片混『乱』了。通俗地说:治理国家要实行无为政治,尽量减少政令颁布,尽量减少扰民的事情,但如果利民政令一旦颁布,就要严格执行,不可朝令夕改,即要无为之治。所以,‘无为之治’在几千年来备受重视。别扰民,是这一思想的中心。不要为了显示『政府』的‘有为’、显示领导的政绩,而热衷于让『政府』到处‘指点江山’,热衷于搞声势浩大的‘全民运动’,借发展经济之名,行本位主义之私,最终的苦果只能是老百姓承受了。”
秦沁柳眉一扬:“那我倒要奇怪了,你们不是最喜欢搞全民运动的吗?”
萧宸笑着道:“此一时,彼一时。”
秦沁撇了撇嘴:“华夏文化博大精深,比如‘此一时彼一时’这句话,就是其中最有哲理也最无耻的一句话之一。”
萧宸和叶玉灵忍不住一齐笑了起来,萧宸一边笑一边道:“是,我承认这一点。『政府』强势主导的经济增长模式早有隐忧。学术界曾把我国目前地方经济增长模式形象地称之为‘起吊机经济’――通过修桥、修路、盖房子(出售国有土地,掌控土地定价和溢价)的固定资产投资拉动经济增长。这种通过外延资金投入的经济,并不能完全激发其内在有效的投资需求,一旦投资放缓,发展也就受影响。另外,『政府』掌握资源过多,而监督力量又显薄弱,极易滋生腐败。
根据自由主义经济学理论,在一个良『性』的市场经济体系中,『政府』的干预确实越少越好,因为市场自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根据需求情况进行调整,而『政府』这双有形之手的介入在很多时候反而会扰『乱』市场。比如,『政府』不能禁止农民养猪而统一种桑养蚕,因为农民自己基于利益考虑不会做亏本生意;『政府』也不能把推动、发展本地房地产业(当然更不能在主流媒体上来宣传、鼓励)作为政绩来落实,因为一个地区房地产业的繁荣与否有可能与政策有意引导相差。
所以,强势『政府』并不意味着『政府』可以无所不管、为所欲为,而是说必须管它应当管理的事情,并具备管理好这些事情所应有的能力。我不反对『政府』强,只是觉得强要强在知民心、顺民意,刑简政宽、与民生息,因为社会和民众要的是理『性』『政府』、法治『政府』。”
秦沁地笑容就有些调侃:“岔开话题这种小伎俩,就不要在我面前使了吧?”
萧宸笑容一僵,干笑道:“我又哪里是岔开话题了。”
秦沁却不跟萧宸谈政治理论,只是接着自己的思路道:“暴秦之后,天下大『乱』,汉高祖得了天下之后,汉朝行的是什么政策?休养生息!所以最后有了汉室四百年江山。隋末之时,也是天下大『乱』,李唐崛起,一统江山,而后李世民是怎么做的?其实也是休养生息,积蓄民力,而后才有那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但反观你们赤『色』华夏呢?所以我说你们,浪费了数十年发展良机。”
萧宸微微沉默一下,道:“当年那个时候,华共为什么能够取得胜利?是因为得了民心,这民心是如何来的?必须承认,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敌对方已然全烂了――民众觉得反正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干脆换一个――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手的,但是我们没有执政经验啊,那时候的第一代领导集体政治理想是很好的,但对国家建设并不在行,走弯路甚至是走岔路,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不应该把目光一直放在那走错路的阶段,我们要看的是,现在和将来。改革开放之后,华夏的发展如何,有目共睹,我们相信,在全体华夏民族的努力下,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必然能够成功的。至于说目前的华夏社会,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也都承认,只是任何事都不可能一挥而就,总得一步步来……世界上任何一个『政府』都可能做错事,关键是改不改正。”
秦沁翻了个白眼:“我必须要说,再虚伪的民主,也比专制好。”
“那么,什么是民主?”萧宸知道,又扯到了这个两姨甥从来没有争出胜负的问题来了。
“民主是在一定阶级内,按照少数人服从多数人这个原则来制定的国家制度。”秦沁想都没想就说道。
萧宸点点头:“也就是说,民主就是代表大多数人的意愿?”
秦沁看了看他,思索一下,点点头。
萧宸微微笑了起来,道:“嗯,那就是……比如有5个人去旅游,4个人想游泳,1个人想打球,那么民主的决策一定是去游泳,如果最后的决策是去打球,那就变成专制了。”
秦沁蹙了蹙眉,没反驳。
萧宸就笑了起来:“那么当我们把上面的例子稍微改变一下,就会惊愕地发现,其实这个‘民主’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比如5个人中有4人认为1人该死,那么民主的决策就是‘合法’地把那个可怜的家伙杀死!
你也许会说,这没什么错啊,如果大家都认为一个人该死,那他怎么可能没罪呢?不幸的是,的确有这种可能。事实上,民主的内涵远非‘大多数’这么简单,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把那些陈旧的历史书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仔细读一读。
公元前六世纪,在民主的发源地――古希腊城邦雅典,一个名叫克利斯梯尼的政治家发明了一种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民主制度的雏形:‘贝壳放逐法’。所谓‘贝壳放逐法’,就是雅典人为了对付某个破坏民主、实施专制的独裁者,可以召开公民大会,对其进行投票(因用贝壳投票而得名,不过后来改用陶片了),如果这个人得票超过6000,那么对不起,管你有没有错,立即离开雅典,去外面呆上10年再回来吧。
这种惩罚制度有点类似华夏古代的流放,当然二者『性』质截然不同,前者是公民大会的集体投票,后者是专制君主的个人意志。不过,在‘贝壳放逐法’这座祭坛上,固然有独裁者的鲜血,也飘『荡』着无辜者的冤魂。在古希腊历史上,曾经有多位优秀的政治家、军事家因‘贝壳放逐法’而被流放,客死他乡,比如著名的马拉松战役英雄亚利斯泰提,以廉洁、正直而著称,就曾被贪婪、腐败的地米斯托克利以‘企图独裁’的罪名提交公民大会审判。
等一下,也许你又会说,民众的选择虽然有时不一定正确,但那毕竟是自己的选择嘛,即使付出代价,也只能由民众自己承受。
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在这个问题上你犯了个逻辑错误,因为付出代价的主体并不是占多数的民众,而是那个处于少数的可怜的倒霉蛋。如果一个人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被迫接受惩罚,那这种‘民主’又怎么能够让人放心呢?你也看到了,古希腊的这个‘贝壳放逐法’尽管打着‘大多数’的幌子,但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并不能算做真正的民主,实际上,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大多数暴政’。
因此,我们有必要修正一下最开始的那个例子:有5个人去旅游,4个人想游泳,1个人想打球,那么民主的决策还是去游泳,但要加上个限制条件,就是想去打球的那个人,有说‘no’的权利,而且那4个去游泳的人,必须学会尊重这个‘no’。
可是,小姨你先不要着急,民主并不是仅仅说个‘no’字就算ok了,它还有许多要求和条件呢。你想想看,虽说那4个去游泳的人不反对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1个人怎么打球呢,总要有个对『『138看书网』』?这时候问题就出来了:我们4个人是要去游泳的,不强迫你去已经很不错了,怎么着?还想让我们大家陪你打球?你小子皮痒吧~
你会不会觉得那4个人的想法挺合理的?是啊,凭什么要大家都陪那小子去打球?不是民主吗?怎么又变成多数服从少数了?且慢,你要晓得,仅仅表示尊重少数人的意见,而不为少数人提供一个公平的环境,那么离真正的民主还差得远呢。为了说清楚这一点,我讲个真实的故事,这个故事小姨你可能知道,因为就是美国的――看来想去游泳还真挺不容易啊。
我想说的是,通过这个事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尊重少数人的意见,不过是一个空洞的口号而已,想要让少数人真正的享受他们与大多数一样的权利,有时候,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呃,这么说来,我们又要修改那个例子了:有5个人去旅游,4个人想游泳,1个人想打球,那么民主的决策就是:4个人去游泳,1个人去打球,然后再雇个人来陪那个小混蛋去打球,至于雇佣的钱嘛,由大家一起分摊。
但是且慢,为什么为了尊重少数人就要牺牲我们4个人的利益?难道那小子一个人比我们4个还重要?如果我不想出钱,那是不是你也要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啊?可你不要忘记,这次你也许占在‘多数’一边,说声拜拜就跑去游泳了,可是啊,保不准下次就轮到你要去打球了,到那时你找谁去?所以,为了下次你也能找到人陪你一起打球,为了让我们能够找到真正的民主,你一定要付出这个代价,尽管这意味着你也许要付出像密西西比州那样惨重的代价。
现在你一定已经看到,所谓民主,不是多数人意志的体现,也不是尊重少数人的意见,而是赋予每个人平等的权利,另外也不要忘了,这个民主可不是免费的午餐,你想得到他,是要花钱的。”
秦沁楞了,叶玉灵楞了一下,然后看着一本正经地萧宸,忍不住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