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鸣在这一步反悔的话,那计策就只能宣告失败了,没有任何的方法能够挽回。
褚司白当时也在表面上点了点头。
对的,“表面上”。
背地里,她有自己的一个预案。
一根淡紫色的针从她指间露出来,针后悬着一张小纸片,纸片上用极细的笔迹画着一只精细的蝎虫。
之前林尘问过她,司月有没有能使用的秘术。
她回答说,司月还需要休息。
——
此乃谎言。
实际上,褚司月现在就正在房间里随时准备施法。
秘术,“蛊”,是一种邪恶的秘术,能操纵尸体。
虽然持续时间很短,只有几刻钟,而且也只能让尸体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说一些简单的话。
但用在当下也足够了。
褚司白的计划中,如果赵鸣有任何想要反悔的迹象,这根针就会从他的后脑勺扎进去。
只要司月动作够快,就能不显端倪地杀死赵鸣,并控制他的尸体。
她要做的,只是让赵鸣点点头,说个“是”,就行了。
可当褚司白将针握在手中时,那个年轻人微微笑着的影子从她脑海里跳出来:
这样做,他会高兴吗?
他那样一个……怎么形容呢?
那样一个救人也不需要理由的人……
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做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
等等……
他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
我发的誓是帮他渡过难关,从来没有保证他笑口常开吧?!
“嗯。”
赵鸣开口,发出声音,将她从思考中唤醒。
不好!
我错过了时机!
褚司白手一抖,差点就把针插进去了。
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赵鸣不是要阻止计划。
赵鸣思虑过后,还是厉声说道:“这正是我为了掩人耳目,出其不意下的军令!”
“你回去让张平之速速准备吧,就说延误了战机,我绝不饶恕!”
孔青山得令匆匆下楼。
褚司白把蛊针收起,在面纱下不为人知地长呼了一口气。
赵鸣凝望着满城风雨,沉思着这个计策究竟会何去何从时,丝毫不知道——
自己方才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
孔青山赶回来,掀开柳叶营主将大帐的帐门时,只觉得热气和浓密的汗臭味扑面而来。
他一来一回的时间里,里面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多了不少。
张平之召集了更多的人,恐怕都是他所栽培过、提拔过的亲信。
人们坐得比之前开宴会时还要紧凑,几乎是摩肩接踵。
他们交头接耳,吵闹得像是教书夫子进门前的私塾。
张平之独自坐在最前面,面向众人。
这段时间里,他像是已经有了主意,现在脸色沉稳,大有不动如山的大将风范。
他看见孔青山进来,对他招招手。
孔青山便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
“太守真在城楼上?”张平之神色冷静地问。
“真在,还催我们速速出兵。”孔青山屈膝拱手答道。
张平之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仿佛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挥挥手,让孔青山入座。
然后,张平之轻轻拍了拍桌子,力道不重,却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涟漪扩散开来,帐中的人们由近到远地被涟漪触碰,闭上了嘴巴。
等到帐中完全安静下来,他缓缓开口道:
“长胡子突然下了道军令,让我们今夜出兵,大家都知道了吧?”
台下纷纷点头,或者轻声应和。
张平之拿起军令一角,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刚拿到这张军令时,也觉得万分蹊跷。”
“又这么突然,又是下雨天,又是一枚私印——”
“简直疑点重重!”
台下的应和声变大了,众人纷纷称是。
“当时,我完全搞不懂长胡子老赵想干什么。”
“他是真有什么取胜的锦囊妙计?还是突然昏了头?还是说被那姓林的小子忽悠傻了?”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张平之忽然提高声音。
“这他娘的是一个圈套!”
“他是在试探我等!!”
“他想看我们听不听他的调令,愿不愿和蛮子作战。”
张平之粗大的手突然重重拍在桌子上,他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汉子们,眼里冒出凶悍的精光。
“如今,就看我等该如何应对了!!!”